刘惟诚.安华以主权换来特朗普的翩翩起舞？

电动车、导弹系统、半导体等设备的生产似乎都离不开稀土，所以特朗普一直强调稀土是为美国的“国家安全命脉”。但现实是，全球九成以上的稀土精炼能力掌握在中国手中，而近期北京又限制稀土出口，让美国有被中国掐住咽喉的不愉快感受。因此，他此行的首要目标，就是重组关键矿产供应链，寻找中国以外的稳定来源。作为一个拥有储量、具备精炼设施、又政治中立的国家，我国自然成为他最理想的选择。

于是，在峰会期间，特朗普亲自拍板签署稀土合作备忘录。这对特朗普而言是一场三赢交易：他获得新的稀土供应渠道，能向国内选民宣示自己在“对华脱钩”上的成果，同时还借此强化了美国在东南亚的战略存在。既然短期好处多多，特朗普自然心情大好、翩翩起舞，但备忘录对大马要求履行的责任多，显著的短期利益少，让国人感受到特朗普灿烂笑容背后沉甸甸的现实代价。因此，这次的马美成果，会掀起国内有关主权的争议，确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然而，如果我们把时间线拉长三到五年的中、长期层面，那事情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从美国白宫所发布的文件，以及我国投贸部所披露的讯息中可知，稀土备忘录其实并非单纯的资源出口协议。它同时包含技术转移、投资机制与关税豁免等配套措施。大马目前所知稀土矿储量有高达1610万吨，储量是继中国和巴西之后排名第三，主要是更稀缺的离子粘土（ionic clay），但因为政府禁令仅能输出加工稀土，同时又因为精炼技术受限，只能限量出口。

不过说是说限量出口，但大马的供应量也占了世界稀土供应量的13%。尽管我们有资源优势，但同时我们也看到自己的限制，就是政府虽然禁止了未加工稀土（原料）出口，但本地稀土的精炼技术又受到政策和科技的限制，无法大量加工、分离稀土，导致政府陷入无法把资源转化为钱的窘境，而政府为了解决这个困境也曾做出不同的尝试，比如今年9月杪、10月初就传出国库控股准备和中国洽谈精炼合作。

马美稀土合作，基本就解决了政府所面对的这道难题，只要执行得当，确保美、澳落实精炼技术转移，本地稀土产业链届时可实现跳跃式升级，成为全球工业与科技制造的的资源供应方。至于马美对等贸易协议，美国也开放了数字贸易、服务与投资领域，这些都为大马科技与服务业创造了新的生存空间。当然，这些好处属于长期效益，虽然短期内看不到实质回报，但长期而言对我国这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制造业瓶颈已久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有极高的战略助力。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论短期效益，美国确实赢得了资源与政治筹码，我们只能干瞪眼，但从长线上看，我们就有机会借助这次合作完成产业转型。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前脚离马，中国总理李强便后脚抵步吉隆坡出席东盟峰会，双方同时也签署了涵盖新能源、数字贸易、铁路与5G发展的多项协议，并重申中马“命运共同体”合作愿景。一方面，我国通过马美合作推动自己在全球供应链的地位；另一方面，继续深化马中经贸关系，稳住我国最大贸易伙伴。

这两场访问前后相隔不到48小时，而且两方都有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从区域战略的格局上看，马美合作确实是政府想达致平衡外交的布局之一。要知道的是，如今世界格局正在剧烈重组，所以自保才是第一原则，而目前我们更应该关心的是，大马有自己独特的国情，我们的官僚体系、行政机制是否已做好准备，迎接这个能带来长期效益的改变？主权，向来不是别人能轻易拿走的，而是整个政府机制，能否以智慧、制度与信心，在混乱的世界中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