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准备午饭的蓝鲸,趁倚靠在厨房墙壁的我仔细阅读他带来的剪报的时候,闪身进入客厅。
不过一会儿,他又一阵风似的回到炉子前,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说:“你的礼物在书桌上,快去看!”
今天凌晨他到了家,不知何故拖了十多个小时才肯拿礼物出来。我佯装不高兴的样子,瞄了他一眼,眼睛回到剪报上。他果然消受不了,走到我的面前硬扳转我的身子,然后将我往客厅推,嘴里催道:“快去看你的礼物啦……”当我向书桌方向走去时,他又说:“你可不要为了礼物的事跟我吵架……”
什么意思嘛!我转身想问他,蓝鲸像要避开我的视线,低垂着眼,飞也似的隐身厨房。
蓝鲸仅靠每个月360令吉的租金过活,当他说要送我礼物,我不敢奢望那会是贵重的东西,只求不是最令我“深痛恶绝”的,仅剩一两天有效期的食品。然而男人的言谈举止也未免令人担心,而装在封死了的纸皮信封内的不甚坚实的盒状物体,任我怎样摸,触感都预告着让人失望的答案。
这是蓝鲸第一次送礼物给我,同时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心仪者赠送的礼物,不管这礼物是不是我钟意的,我都希望留下包礼物纸作纪念。只是男人显然将纸皮信封当礼物纸,信封一部分还粘死里面的物体,我只好打消浪漫念头。
撕开信封,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大叫:“你过份,这些东西都不用钱买的……你一分钱都没花!”
昨天下午收到他的短讯,说正在霸市给我选购礼物,还说他已逛了两个小时,快敲定要送的东西,事实上他最终什么都没买,却误打误撞送给我期盼了半辈子的东西,虽然这份礼物与我梦想中的颇有差距。
当我费力扯出信封内那个他一个月前从霸市买的过期咖啡饼干透明的包装盒时,眼角无意中瞥到男人从厨房伸出头来偷窥我的反应。我听到笑声,转过脸望向他时,他已缩回厨房去了。
盒里雾气弥漫,我赶快打开盒盖,小心翼翼取出里面塞得乱七八糟的花────4朵紫红色的小金盏菊、2支剪得太近花托的橙黄色小天堂鸟,以及2朵萎软的浅橙色的南瓜花。
蓝鲸没在盒里放水,也许是避免弄湿信封纸吧。他昨晚乘搭7点的火车回家,花是更早以前摘的,也就是说,那些花已至少干渴了10多个小时,难怪南瓜花会奄奄一息。想到这里,我右手一把拿起花儿,左手拿着盒子,往厨房冲去。
■你很好……没跟我吵架
蓝鲸站在一旁看我忙,每一次我回头看向他,映入眼帘的都是他满足愉悦的脸庞。
“花都是家里院子采的,还是在路边采来的?”我记得,我们的另一个家前面的空地种有南瓜,邻居屋前种了一大丛五彩缤纷的金盏菊。他笑嘻嘻胡乱应道:“是啰。”
我将花一枝枝一朵朵地安顿在注了水的盒子里,蓝鲸挨近我的身旁,指着花儿,说:“选这些花可真不容易,要考虑颜色组合……”
我了解,要一个满脑子杂念的忧郁症病人专注去做一件要考虑周全的事并不容易。
我将重新整理过的盒花摆在料理台,到客厅拿了相机回到厨房,借着从玻璃窗透进的光线,捕捉几个不同角度的镜头。突然,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很好……没跟我吵架。”
看到我询问的眼神,他说:“我看过一则新闻,有个男人送了一台吸尘机给太太当生日礼物,结果惹怒了太太,俩人大吵一顿。”
“吸尘机代表家务事,送礼者送吸尘机固然是体贴太太,希望减轻她的工作,但收礼者很可能想的是:你送我吸尘机,根本暗示我要勤做家务。当然不高兴了。”
“你真的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他轻柔的声音在寻求确定。
坦白说,我不感到失望,也不觉太过惊喜,却十分雀跃。我飞快在脑海里搜寻最贴近我感觉的字眼:“我只觉得……太出乎意料了!”
他喜不自胜发出笑声,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
“你没想过送家电给我吗?”好奇的女人心,将我带回到之前的话题。“不瞒你,我料想你是不会送首饰的,太贵了,你或许会送电器。”
“我原本要送你80令吉的金吊坠,又想送银饰……其实80令吉我还付得起啦……但是你什么都有了;我想送电器,但又不知道你要什么。而且,电器好像不很适合当礼物,没情调……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好。”
“告诉你哦,我很想拥有一台烤面包机。你每次买一大堆折扣价面包囤在冰箱里,我受不了那冰箱味。”
“是吗?那我下次送你烤面包机。”
哈哈,这个傻男人,只要他像这次般用心挑礼物,就算不是烤面包机,我也会欣然接受的。当然,我知道他是不会食言的。
我好期待下一份礼物,还有再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