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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1/2011
我的汤圆故事
作者: admin

台湾因四季较分明,过冬至的气氛较浓,每当天气一天天变冷,跑步时看到家楼下的落雨松开始掉叶,回到家又见电视广告桂冠汤圆,我就知道冬至近了,按农民历的说法,过了那一天,冬天正式来到。

马来西亚终年如夏,小时候的冬至印象,总是过在炎热的天气里,沿续着大家庭从金门带过来的传统,冬至要祭拜祖先,要辗米搓汤圆。

从金门落番过来的二伯母,总是带着我妈妈,到有米臼的阿玉家,开始摇臼辗米,将硬硬的米,加水辗成米浆,她们挥着汗,摇着臼上的推把,摇呀摇,摇累了,小孩抢着接手,白白的米浆就这样美美的流出来,大人看了满意,小孩看了高兴。

我已经忘记后来的程序了,好像还需要再一次将水滤干,然后带着变粘的米浆回家搓啊搓,搓到最后,小汤圆就这样一颗一颗的出现在盘子上,有红有白。红白的味道其实是一样的,但小朋友最喜欢挑红的吃,然后将白色的留给大人。

但忘了从哪一年开始,我已经长大到颜色对我不再有吸引力,于是,我开始不喜欢吃汤圆了,因为单调的淀粉没有味道,但妈妈总会在拜完祖先后,留一碗汤圆给我,上面只有两粒汤圆,一粒白的,一粒红的,她追着我,要我吃下,说这样才算过了节,长大一岁。

而我不喜欢吃,会一直逃,于是为了让我吃下这两粒汤圆,她必需要捧着碗,从楼下追到楼上,从客厅追到厨房,有时还需要追到屋外的大树下,我没有退路,才肯吃下去。

●妈妈总是会问:“你今年吃汤圆了没有?”

到台湾后,多年来在寒流一波波来到时听到同学同事在谈冬至,我愈来愈能感觉到“冬至”这两个字的科学意义,它跟地球的转动,古代农民们推算人间时节的智慧很有关系。

而学校同学都喜欢办汤圆圣诞晚会,我愈来愈能将自己投入这样的节庆气氛里。而台湾的汤圆也比较好吃,至少大汤圆里还有红豆和芝麻的馅料,吃起来不会那么单调。而每一年,冬至快到,和妈妈通电话时,她总是会问:“你今年吃到汤圆了没有?”

我若回答说没有,她第二天,第三天都会再问同样的问题,非得等到我回答说:“有,吃到了!”她才甘心。

后来的后来,我在台北有了房子,她在春秋两季都会到我这里来住。今年秋天,因为要等家里小朋友参加毕业典礼,故来晚了,她来时,天气已开始变冷,冬季将近,市场开始看到有人在卖生的小汤圆,可以试吃,她吃时,发现到每一粒小汤圆里面,都还包着一粒煮熟的红豆,很像市面上流行的包心粉圆,觉得很新奇,于是买了好几斤,留一包给我,说其他的都要带回马来西亚去。

我帮她将汤圆冷冻保存时,忽然想起,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辗米做汤圆了!二伯母在多年前过世,她的脚和身体也一年年退化,这廿年来她冬至拜拜要用的汤圆是怎么做的,我竟完全不曾过问,而阿玉家那个米臼,现在是否还留在原来的位置我也不知情。

但为了将这些冷冻的汤圆搭飞机带回去,我们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个保丽龙箱子加冰块让它保冷,最后她到家了,我打电话回去时,她高兴的说,这些生汤圆都完好没坏,连冰块都没有溶解,今年拜拜,可以拜不一样的汤圆了!

挂下电话的第二天,寒流真的就来了,合欢山上开始下雪,家后面的阳明山也只剩5度,楼下的落雨松的叶子已掉光,剩下孤寂的树枝!

我穿着毛衣,深夜下班后需要喝热汤取暖。而每一天的电话中,她仍会问:“冬至快到了,我留在你冰箱里的那一包汤圆,你拿出来煮了没有!”我回答说没有。她便说:“有空就拿出来煮一煮,很简单,将姜糖加进去和水一起煮就可以了,冬至就是要吃汤圆!”

如此,她每天一问,我每次都回答说:“很忙,还没有!”我知道她见冬至快到而我还没有吃到汤圆,一定会很心急,非得等到那一天,我回答她说:“煮了,吃了!”她才会善罢甘休。

我其实在这些年来已慢慢可以理解到,在父母的眼里,冬至不单只是四季转换的科学意义而已,它代表的是儿女过了这一天之后,又长大了一岁的含意,于是不管孩子多大了,总是要看到他们吃下汤圆,代表真的又长了一岁,自己这一年的责任算是完成,他们才能心安。

于是,当我又看着我冰箱里这一包包着红豆的小汤圆,想着这廿年来,没有了二伯母,没有了小孩,妈妈一个人搓着汤圆拜拜后,是否还会留一碗只有一颗红一颗白的汤圆,在电话中追着在远方的孩子,然后自己吃下去?一份强烈的感动触动我的心。

我其实早已明白,父母都不怕自己过了冬至后会变老,他们在乎的只是孩子吃了汤圆后能增一岁,长一智,这是父母伟大的地方,也让冬至因此变得更令人深思和感动。我于是怀抱着过往的记忆,面对这一年的冬季,我发现我更懂得思念和感恩,并珍惜现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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