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美国蓝灯书屋公布百大世纪英文小说,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荣登榜首。1922年问世来,先是遭禁,两度入禀美国法庭。1994年中文本,由萧干和文洁若共同合译。《尤利西斯》虽然以英文写成,书中随手夹杂法、德、意等西欧及北欧语言外,还有古英语、希腊、拉丁、希伯来甚至梵文。即使熟稔英文,翻译起来亦磕磕绊绊。华语读者,等了70年才有中文译本。
和《尤利西斯》媲美的另一部皇皇巨著,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一样,自1913年出版第一册,至1927年出齐7大册,两百余万字。这间中,已英译前6卷,1931年最后一卷的英译完成。日本在1930年,着手翻译,至1953年代,七卷译成。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的全本相继在50年代完成。而简体中文版1990年由南京译林出版社出版,1992年台湾联经出版社出繁体版,又是一甲子的时间。
英文版本是由3人合译,中文译本由15人合力译成。单单从中英文本的《追忆逝水年华》来看,翻译力度就不言而喻。从名著翻译时间先后,透露国与国之间的软实力。日本虽小,其翻译书籍速度之快,老美有时慢半拍,那么以中国人口之众,面积之大,在翻译外国著作时,更有参考日文译本者。换言之,翻译的背后其实是国力。
那么,大马又如何呢。马来语作为官方语,英语的重要毋庸置疑,华族和印裔必修国语和英语,各族之间的语言翻译,以及译文牵涉的文化意涵,不是简单靠一字译一字的对应关系就可以“唬弄”带过的。
华社自豪的宣称华人3语兼通,一旦遇上翻译,无论是巫译中、中译英、巫译英等等,捉襟见肘,翻译的软实力就是“硬”不起来。马来西亚翻译与创作协会多年来致力于中译巫的工作,特别是在马华文学的译介,以及四大小说,好不容易译成《水浒传》、《三国演义》,而《红楼梦》继续牛步前行。
然而,有比翻译更重要的事。译者不只是要精通原文,在转译成另一个语文的时候,兼顾二者语言的文化差异。余光中译《梵谷传》、《不可儿戏》,不只是他熟悉英文,而是他能写一手“行云流水”,“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的中文。我们今天熟知的佛典,经数百年高僧前仆后继的汉译,一部《心经》有数十个中译本,以玄奘的汉译本为典范,以至于我们忘了《心经》是梵文,而不是中文。
从欢迎外宾的看板译文,到马六甲植物园的英文,旅游部官网提供的中文,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个案,拆穿了“国王的新衣”:各语族之间的疏离与陌生,以及连自身的母语(比如中文)都不如人,即使找对人翻译,翻译者的能力只在翻“语”的部份,“文”的部份力犹未逮,这样的翻译,亦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