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先师孔子曾说:“未知生,焉知死?”。只有了解生命,将生命看得够透彻了,才能领悟到死亡。
但有这么一群人,反而从“死”看清了“生”,在接纳死亡后,更懂得“生”的意义。
在捐赠大体引进马来西亚后,他们第一时间便发愿,要成为捐赠者。也因为这样,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希望日后能够捐出“健康的”、“完善的”大体给医药人员做研究。
从台湾慈济引进大体捐赠的马大医药中心微创腹腔镜内镜手术训练中心(MILES)主任陈庆华教授,日前带领了医生、社工与记者,走访这些发愿成为“无语良师”的人。
捐大体须获家属配合
家访是大体捐赠方案中重要的一环,因为捐献者逝世后,必须在8小时内送到MILES,因此这个计划必须得到家属的配合,才能完成。
再者,捐献大体的条件之一是家人必须同意,负责单位才能执行。因此捐献者与家属对计划的了解是很重要的。
MILES首次的家访到访了四位有意捐大体的公众,虽然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也有不同的家庭背景,但他们都是“未知死,焉知生”的最佳诠释者。
捐赠者一:林建全,67岁
从大爱台认识大体捐赠.林建全欣慰找到“归宿”
10年前,林建全就开始为自己物色“落脚地”。像许多长者一样,他们会掏出自己多年来的积蓄,为自己准备生命最后的归宿,也为孩子减轻负担。
“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最后原来是这里。”
林老伯的“这里”,指的就是MILES的大体捐赠方案。
心情轻松受访
他看着来访的十几人,心情轻松,问他知不知道大家来访的目的,他说:“知道,今天是要见我的学生。”他还指着陈庆华教授说:“这个就是我的大学生。”
看着安然躺在病床上的林健全精神奕奕,其实他在上星期因病情严重而昏迷,在陈庆华教授与医生的抢救下,才逐渐清醒。他在3月1日晚上,因全身疼痛难忍,连夜从家乡昔加末送进了马大医院,一直就待到了今天。
在这之前,他偶尔住在昔加末的老家,每天都到朋友的餐馆聊聊天、喝喝茶,泡在那里大半天,晚上再回家含饴弄孙。有时便到女儿蒲种的家小住。
去年11月,林老伯刚动完手术,身体刚复原。他从慈济的大爱台节目中,认识了大体捐赠,也碰巧看到了陈庆华教授到台湾签备忘录的新闻转播。当下,儿子问父亲“怎样?”,父亲说“好”。
以减轻痛苦为治疗方向
不到半年,林老伯动了第二次手术,情况并不乐观。几乎就在弥留之际,孩子决定表达了父亲捐赠大体的意愿。但所幸陈庆华教授将他抢救回来,但癌细胞已从林老伯的肺、肝往下扩散,目前以减轻他的痛苦为治疗方向,不再做任何进取性的治疗,以免增加他身体的负担。
“我以前一直是‘坏人’,想不到死后还可以做老师。学生都是大医生!”
当记者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吗?他坚定地说,“有啊,不过现在我没有力,等好一点再说吧。”
捐赠者二:侯进发,62岁
“解决身后事良方”.游说好友相陪
侯进发从小就对华人丧礼的仪式很反感,尤其住在小地方的华人,在祖家搭起棚来,日夜喧哗地办丧事,他认为,“死了还要被人骂,何苦呢?”
当他获知MILES推行大体捐赠方案时,便将之视为日后解决身后事的一个“理想”方式。
62岁的他,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妻子过世后,就独自住在增江新村南区一间简陋房舍。他天性乐天知命,对死亡的看法是,人死后已没有知觉,死了就算了,在生的人做什么都已无所谓,不如就将遗体捐出,不十分“省事”?况且遗体还能用作大体捐赠呢!
在家访过程中,他不停打电话催促好友到他家一起了解这个计划。
好友林天富是一名单身汉,两人的家族是“四代世交”。侯进发谈及亲人时说,林天富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林天富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侯进发曾向他提及大体捐赠,但他与大部份的人有类似的想法,仍担心自己在往生后身体尚有知觉,会觉得痛。
在陈教授解释了大体捐赠的过程之后,林天富说会好好考虑,并与家人商量。
但坦率的侯进发直说:“你每天念的《心经》不是有说,‘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吗?”
希望骨灰撒大海
他希望他日两人若能成为大体老师,他的名字可以和好友的名字并排在无语良师的石碑上。他也希望MILES能将自己和好友的骨灰一同撒到大海,让他俩有个伴,可以一起悠游地“看鱼”。
平时,他的生活简单,就是在屋旁的空地种菜,用洋灰、铁片等重物自制了“健身器材”,他说自己茹素多年,平时三餐只吃自己种的瓜果蔬菜,因此必须每天锻炼以保持身体强健。
他是个志愿警察,每三个月便捐一次血。他说要养好身体,除了继续捐血,继续当志愿警察,还要维持这一身“教材”的完整。
捐赠者三:珍妮,50岁
4年前已萌生意愿.“更爱惜身体贡献医学”
“我没有想到捐赠大体是这么复杂的”。这是珍妮看见一行十几人到她家做家访时的第一个反应。
她以为捐赠大体只需签署意愿书便完事,不知道原来MILES还需要到捐赠者家中向家属以及捐赠者解释捐赠过程、用途以及确认捐赠者的意愿。
珍妮是一位家庭主妇,平时会抽空到慈济帮忙或是参加活动。她对大体捐赠的意愿,缘于2008年的某天,她与孩子在家看电视时,看到台湾慈济大体捐赠的送灵仪式,场面庄严肃穆,她看了非常感动,当下就告诉女儿,以后一定要捐出大体。但后来得知只有台湾人能在台湾捐赠大体便渐渐淡忘了。
几年后,她看了本报的报导,发现自己仍抱着想要捐献大体的念头。因此,她将剪报贴在女儿的书桌,要女儿提醒自己,一定要尽快联系MILES,了却这桩心事。
担心不符捐赠资格
她在听过医生的解释后,坦言自己从未想过死后身体会不会痛、医学生又将如何处理她的遗体,反而最担心的是自己不符合捐赠资格,无法成为大体老师。
“所以我会更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以后才能为本地的医学发展作出贡献。”
珍妮笑说,女儿很了解自己的想法,还告诉她,自己说不定长大后也想将身体捐出。
丈夫翁昌程支持太太的决定。他说,最初是由女儿告诉他,他觉得太太既然有这样的愿望,就随她的心意做吧。
他也认为大体捐赠计划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虽然还没有成为捐赠者的想法,但是会用其他的方式支持这项计划。
捐赠者四:邢增荣,72岁
早在2007年提申请.邢增荣是捐大体“先驱”
谈及大体捐赠,邢增荣可算是大马的“先驱”。
2007年,早在这一切尚未萌芽之前,他便向马大医学院提出申请,希望能将自己的遗体捐给医学院做医学研究。
“我还是自己走路去的!”
他的要求得到了负责解剖的单位的回音,他和儿子也签署了同意书,但由于该单位向来只用无人认领的尸体做解剖,鲜少有人自愿捐出遗体,所以并没有特别小组专职负责,因此他在收到了回信后便没有了下文。
“我多希望有人每年都会打电话来关心我是不是还健在,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做。”
联络MILES表明要“换配套”
所以,当他看见MILES的新闻后,他非常高兴,几经辗转终于联络上MILES,表达了想要“换配套”的意愿,“显然这是一个更优惠的配套,我们当然要最好的嘛!”
个性爽朗爱开玩笑的他,虽然已经72岁,但声如洪钟,笑声响亮,更是一名马拉松好手。他平时喜欢与朋友唱唱歌、跳跳舞,身体硬朗地每年体检都过关。
就算谈及死亡,他也没有收起笑容,“我们应该享有,而不是拥有。世界不是你的,何必太执着?”
他长年捐血,知道自己的血能用在病人身上,他觉得很快乐。他希望自己的身体也能捐出去,用作医学研究,造福社会。
“先爱自己才能帮别人”
“你必须先爱你自己,才能帮助别人。”
他也希望记者能帮他转告读者,积极响应这个计划,医学研究成功后,能帮助更多的人重生。
在了解了MILES的作业方式之后,邢太太只是简单地说,“他喜欢就完成他的心愿吧。”
妻初时不认同
回想起当年丈夫的决定,邢太太不认同,她认为,“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在乎自己,这么随便地处理自己的身后事?”
在邢增荣签署同意书之前,正好爆出一些医院不负责任地处理无人认领尸体的事件。但是,邢增荣认为,就算是被丢进河里,他也决定将身体捐作医学研究。儿子见父亲如此坚决,便代替了母亲签那份同意书。
不愿具名的大儿子邢先生说,父亲很关心孩子,或许是不想为孩子添麻烦,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身后事。他将所有重要文件都放在一个抽屉里,并叮嘱孩子他过世之后该如何如何。
因此,尽管母亲不认同父亲当时的决定,他仍支持。“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后的归宿,我自己也是。所以他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他。”
总结:
各族响应发扬“善”精神
陈庆华教授认为,在大马这个多元种族、宗教的国家实行大体捐赠计划,对比台湾和泰国的单一民族社会,实行起来的确复杂许多。尤其在让各族对这个课题了解与认同上,便因为各族的文化与宗教背景的不同而变得非常不容易。
但可喜的是,在“大体捐赠”计划成功在大马落实之后,MILES收到了来自各族的询问电话,已有超过30多人有意愿成为捐赠者,而这还不包括马大的教研人员以及拨电到慈济的民众。
大体捐赠计划的家访工作日后将由参与的医生、医学生与护士分组进行,他们都来自各族。因此,陈教授认为,在这将有助于促进各族对彼此生活背景的了解,以及病人与医护人员在精神上的沟通。
“或许,通过这个计划,我们能发扬“善”的精神,让医护人员改变心态,学着如何对待其他种族的病人。希望这是大体捐赠计划在人文方面带来的另一个好处。”
如想更深入了解MILES的大体捐赠计划,或有意捐赠大体,欢迎致电03-79492677(MILES中心)/6019-2826608(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