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快起身吃早餐啦，别赖床了。”妈妈洪亮的声音从楼下传出，直透过二楼的房门，再穿过将头深埋着的枕头，清楚钻入我耳里。

“好啦好啦，我这就下来，别催了。”今日凌晨3时才回到家的我，百般不愿地离开舒服的被窝，下楼去。

虽然妈妈嘴上不说，但她一定知道我昨晚又迟回了。

“再过几天就要毕业考了吧，你准备得怎么样？有好好温习吗？”妈妈一边说，一边将我自小最爱吃的鸡肉三明治递给我。

我今年21岁，虽然我一直渴望出社会工作，但因欠缺一纸文凭，所以妈妈总是一再要我修读些课程，提升能力。为了供我读书，妈妈在制衣厂担任缝纫女工的工作再累再苦，她也撑得住。

爸爸过世得早，妈妈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好多好多。我不忍再让她辛苦，决定向妈妈坦诚我所隐瞒的事。

“妈，我不想读书了，我想早点出来工作赚钱！其实我……早在一年前已经申请退学，一直在外头打散工，有时候兼职夜班，所以才迟回……”我唯唯诺诺地把话说着，妈妈怔怔地望着我。

“杰，你怎么可以……你为何不事先与妈妈商量呢？一年前就退学，那妈妈……妈妈辛苦为你筹来那3个学期的学费，你花哪儿去了？”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我交女友了啦，她不喜欢我开摩哆车，而且她……怀孕了……”

妈妈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妈，我打散工经常要四处奔走，我需要一台车啦！我现在开的那台车，其实不是向朋友借来，而是我用那3个学期的学费，买下来的二手……”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将我一连串话给打断了。我，愣了；妈妈，哭了。

虽然我心底明白，终究是我有所隐瞒而不对在先，但多年来妈妈从没打过我，顶多就骂我两句。

这一记耳光，不仅在我左脸颊上留下一阵热辣的疼痛，更莫名挑起心头怒火！我二话不说地拿起车钥匙就愤而离去！妈妈在我身后叫了我，但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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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公路上，一辆轿车嚣张地奔驰着，咆哮着！

我做错了什么？交女友有错吗？我不会念书，不想浪费钱再读下去，有错吗？家境不好，我退学打工赚钱，这又有错吗？

太多愤愤不平的疑问，全数透过我踩着油门的右脚，不断加速来发泄！

突然，被愤怒遮蔽双眼的我见到前方有一位正要过马路的老婆婆，我当下急忙刹车并扭转车盘！

下一秒，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望着眼前不断翻转的景物，儿时回忆不断浮现眼前。

夜晚，妈妈细心地陪伴我温习功课；妈妈为了多挣些钱供我读书，将一袋袋缝不完的衣服带回家熬夜赶工；雨夜，妈妈背着发高烧的我去求诊……一幕幕的回忆，如电影画面般，在我眼前迅速地“回放”了一遍。耳边已听不到周遭的声响，在失去意识前，一道声音在脑海响起：我……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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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好点吗？”妈妈的声音很虚弱，不像以往般洪亮。

我微微睁开双眼，见到坐在病床旁脸色憔悴的妈妈，担忧地看着我。我忽然想起那位老婆婆。

“妈，那位老婆婆……她怎么样了？有被我撞上吗？”

“杰，你没撞上她，但……”妈妈欲言又止，让我心头冷了一大截。

“但是什么？妈，你快说啊。”

“老婆婆被当时的情形给吓坏，她后退闪避时跌入路旁深沟，扭伤腿，还把手臂给……跌断了。老婆婆已经80多岁，医生不敢保证断裂的手骨能完全康复如常。”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感到一阵揪心的痛。就因为自己的不成熟、鲁莽和冲动，不仅伤了妈妈的心，更连累一名无辜的老婆婆。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心底空荡荡的仿佛被穿了个深洞，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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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发现床柜上留着一张妈妈离去前留下的字条。

“杰，妈不怪你交女友，也不怪你退学，但妈难过的是，你对妈欺瞒了这么多。妈希望你明白，劳力有用尽的一天，就像妈老了，体力就不在了。妈书读得少，写这字都花好久，妈不想你将来后悔。但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妈妈爱你，若那是你的选择，妈会支持你。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妈，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