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知识与思想观念导致人们不再张贴春联。为了让悠久的中华春节文化得以传承,约莫30年前,程道中、黄金炳以及书艺协会在80年代时发动张贴春联活动,并推动挥春比赛、书法教学。如今,全马各州的华团与学校都会在新春佳节来临前举办挥春比赛,正是当年撒下的种子百花齐放。
本身为兽医的黄金炳,是马来西亚著名书法家,过去多年来,他一直为《星洲日报》年刊封面写春联,即便春联是印在新闻纸上,他仍然是尽心尽力,力求完美,这股坚持来自于打从内心对推广春联文化的使命感。早在80年代,他与程道中和一群爱好书法的文人发现当时的马来西亚人鲜少在新春佳节张贴春联,一伙人在探讨这现象时,忽然认为自己有社会责任,于是誓言联合媒体、华团、学校推动春联文化。
回忆当年,两人依然记忆犹新,“第一届的春联比赛是连同《星洲日报》在国家博物馆举办的,那时候书艺协会未正式成立,我们就邀请海外书法家,如来自新加坡、韩国、日本、香港、台湾与本地3位书法家提供春联。”能够在国家博物馆举办春联比赛,而今回想,算是“奇闻”一桩。
接着,马来西亚书艺协会在1984年成立,旨在团结全马华文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达到交流和提高书法艺术水平,并且推动华文书法活动。1989年,“全国华团挥春比赛暨春联运动工委会”正式成立,书艺协会更大规模地举办春节文化活动。翌年,组织由原先的15华团、《星洲日报》、大马书艺协会,增加了全国华小教师总会,同时也改名为“春节文化活动工委会”。
由挥春比赛暨贴春联运动,增加了撰写春联和猜灯谜比赛。
到了1990年9月,书艺协会与《星洲日报》、马来西亚华校教师会总会等单位联合举办春联创作比赛。活动办了十多年下来,书艺协会会员遍布马亚西亚各地,共设有13个联委会。为提升和普及书法学习与欣赏,书艺协会还经常举办书法教学研习营,对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包括独中教师传授正确的书法知识和教学方法,以借助教育力量引导莘莘学子走上正确的学习书法之路,这项全国研习营举办了十多届后,开始出现区域研习营、书艺讲座、比赛、展览等。
放下身段斟茶递水
黄金炳还记得第一届的书法教学研习营在美马高原举办,“当时我们找来赞助商提供活动经费,然后象征式的一个人收费10块钱,4天三夜住在那里上书法教学课。”那10块钱并不是为了赚取盈利,程道中解说,全免的活动没人会珍惜,很多人贪图免费报了名,却不见得会出席。
当时,这两位文化推手与书艺协会的伙伴都留守现场,两人还提着茶壶为营员斟茶递水,能放下身段恭敬地对待学员,纯粹是来自一颗推广春联文化的热心。4天三夜的书法教学研习营,听起来很沉闷,然而,参与者却都依依不舍的告别,希望下届还能参与。
约莫30年,黄金炳与程道中将推广春联文化视为共同的目标,是因为出于社会责任,认为书艺协会有义务去唤醒华人对节庆文化的意识。经过一番努力,春联已在民间普及化,如今乐见其成,深感欣慰。程道中说,春联不是宗教文化,而是传统习俗,中国穆斯林在农历新年前也有贴春联,而且,各国的春联文化与格式都一样,只是内容有差异而已。
印全套春联全国销售推广要从教导民众开始,为了让春联深入民间,他们获得万能赞助印刷经费后,将对联、斗方和横批4件物品印成一套,由程道中动员书艺协会全体委员在全国走透透,与学校、会馆和文化团体合作销售。春联风气有几年特别风行,是因为当时要协助华社研究中心解决经费,因此,那时候他们将卖春联的款项由售卖团体和工委会平分,工委会再将钱交给华社研究中心。程道中笑说,那时候他们称自己是去“卖春”的。
黄金炳早期透过媒体报导看到日本每年的挥春比赛都在大广场进行,人们还把写好的春联铺满广场地面,场面煞是壮观,才会引来广大的媒体报导。反观马来西亚,挥春比赛一直局限在会馆、学校或大会堂举办,难以引起回响,于是,他们开始到学校去“点火”,建议全场高举写好的春联,结果在相机卡嚓一声后,照片出现一片红彤彤,营造出浓厚的新年气氛。这样的盛况一经媒体报导,就会引来读者的注目。“有人注意到华人的春节传统文化,就不会得过且过的过新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黄金炳分享道,薪火相传的关键不在于台上的人,而是台下的参与者,毕竟,传承挥春、春联的文化,初始的重点不应该在于书法要写得优秀,而是参与过节,延续节日的文化。
春联词句
春意盎然
春联在中华文化历史恒久,民间自秦汉时期便有悬挂桃符的习惯,五代时开始在桃符板上题写吉祥词句。到了明代,人们才开始用象征好意头的红纸代替桃木板,这就成了我们今天所见的春联。
春联与对联不一样,春联的内容是充满春节气氛的词句,如对未来一年的期望、祈福,内容载满春天的气息,如“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春色满园人共庆,东风万里物皆春”等,都是古人留下来的好兆头话,对联的内容则不一定与春天的气息有关,然而,两者的相同之处在于上下联必须是一样的字数。
黄金炳解说,远古时代的一字联,如今已罕见,留下来的是三言联、四言联、五言联、六言联、七言联、八言联和九言联,当然还有长得如一首诗词的长联。“联”,必须要对仗,否则不能称“联”;贴在春联中间的,叫“斗方”,斗方是菱形,写着单字如“春”、“福”、“满”等;在春联与斗方上方的,则是“横批”,一般是4个字,如“国泰民安”、“迎春纳福”等,这4件的内容一定与春节有关。而对联,也叫“对子”,有人称对联为“楹联”,“楹”是指房子两旁的大柱子,刻在两根柱子上的对联,就叫作楹联。
将春联上下联贴颠倒的大有人在,然而,根据传统,上联在右,下联在左;上下联可以从最后一个字的平仄音来分辨,上联的最后一个字是仄音,下联最后一个字是平音;仄音是第3或第4声,平音是第一或第二声。
贴春联不用选好日子
张贴春联不用选好日子,华人家庭一般在冬至后到除夕这段日子都会大扫除,准备除旧迎新,到了除夕前就张贴春联,象征万象更新,春联一贴上,春节的气息便弥漫开来。
好的春联除了词句要言之有物,书法也必须达到一定的水准,才会让人感到赏心悦目。春联的词句可以增添春节的气氛,表现主人家的气质思想,甚至显出个人的文学素养。此外,春联与书法息息相关,能否传承下来,美感很重要。
然而,自从迈入科技时代后,握笔写字的人已少,更甭说写书法。黄金炳乐观地说,比起60年代,从80年代开始至今,用毛笔写字的人比以前多,办书法活动的风气也比以前盛,而今,文房四宝之笔墨纸砚不再是书局里的陪衬品,但他强调,毛笔字不等同于书法。书法是书写的艺术,它穿透使用与审美两个层面。
写好春联需有书法技巧与文学修养他认为毛笔书法是历久弥新的,尽管时代趋向科技化,书法才能自纯为了实用的写毛笔字发展到纯艺术欣赏,可见它不仅不会消失,反而比从前更有韵味。这在毛笔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书写艺术,让喜欢美,欣赏美的人难以抗拒。当张贴春联普及化了,就代表文化根基稳了,此时才是时候提升书法水准与春联内容,两者关乎到文学与艺术的修为,所以,要写出一幅好春联,掌握书法技巧与文学修养都很重要。
春节张贴春联,象征着文化的传承,无形中也象征着团结一心的精神。因为知道它的可贵与意义,所以,有着同样文化的人都保留下来,并延续着,这份可贵在于,尽管你在天涯海角,只要春节来临,彼此不约而同的张贴起春联,或在异乡看见门前有春联,心里仿佛觉得根是相连相系的,这就是春联的意义。正因为它存在着如此的奇妙的情感,黄金炳与程道中在30年后说起当年,心中对春联文化的热诚又再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