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进现在住的公寓时,每早上班都在停车场看到一位外佣用一桶清水在替雇主抹车。我大约在6点50分至7点之间出门,天色犹灰濛濛,那女佣想必在更早的时间就开始她劳动的一天了,望着她娇小的身躯,我常揣测她是几点起床的?她在抹车之前,又忙完了哪些雇主交待的工作了呢?
这样的不忍,多少有些矫情。我自己二口之家,家里没多少事需要特聘外佣帮忙,无法想像也无从模拟雇主在指使外佣工作时的心态。但有时日子忙碌起来,不想再费神处理那些琐碎烦人的家头细务,偶尔还是会假手于钟点工人。这样说来,我到底还是参与过资本主义之恶这个剥削系统,曾经扮演共犯的角色。
我们对外籍劳工的想像,除了不对等的聘雇关系,还有另一个不言而喻的心理现象:从槟州政府限制小贩由外劳煮食,到前一阵子3年引进150万孟加拉外劳的政策急转弯,赞成反弹的议论中,又有多少是基于对陌生他者的排斥和恐惧?至于这些离乡背井的外劳,他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却没有多少人有兴趣去了解。
香港独立记者苏美智在《外佣:住在家中的陌生人》一书的后记中这么说:“像世界上所有别的地方一样,歧视始于文化、阶级和性别。一个社会对待外佣的方式,常常取决于他们如何对待少数族裔,无论是个人层面或政府机构亦然。”如果我们能够提供另一个角度,还原外劳更接近一个“人”而不是“他者”的面貌,那是不是更能建立起同理心,在思考或决策更多与我们切身的相关议题时,也许会有不同的考量?
本期的封面故事,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外劳的寻常生活,他们如你我,工作之余也有自己的活动空间、休闲娱乐、人际关系,以及挫折和小确幸,不足与外人道的心事和情感。希望记者诉说的故事,不管结果是否会扭绞你的心肝,至少能让你有蛋蛋给人捉住的感觉──以色列小说家艾加凯磊(Etgar Keret)的小说《再让我说个故事好不好》中奉命收取写作天赋的妖怪就认为,好的故事一开始就能捉住人的蛋蛋,结局仿佛扭绞心肝。也期待周刊全新的作者阵容,能有同样的效果。
〈编采手记〉这个栏是由副刊同事轮流上阵,揭开编辑室里发生的喜怒哀乐,分享我们工余的感想或喜好,第一期开张大吉,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