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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2016
龚万辉 X 尤侠.用绘画赋予文字更好的诠释
作者: meewei

尤侠早年留学维也纳,回到台湾后一直都在从事绘画艺术工作,甚至从平面绘图走向数位艺术,开创数位圣像之先河。身为图文创作者,他形容自己像极了一间杂货店,画不同的主题就会呈现不同面貌。

早年留学台湾的龚万辉,自2001年开始为《星洲日报》【文艺春秋】的小说和散文画插图。他说:“如果文字是光的话,我描绘的或许就是那些来自不同作者笔下,各种故事的剪影。”

今年7月,他们俩相逢于吉隆坡海外华文书市,谈他们如何用图像跟文字交织出如光如影的一幅幅作品。

关于创作历程以及图像跟文字的关系为何?

龚:我在2001年第一次帮副刊画插图,算起来已经15年了,到现在还在画。通常编辑会先把文字交给我,然后我必须从小说、散文或诗里面去找蛛丝马迹,或者是一些意象,再把它变成真正的图像。插图像是带领读者去读文章的一道门,读者翻开报纸先看到图、看到标题,再继续读文字。

尤:散文、诗等体裁中,有说哪一种最难画吗?

龚:诗最难画,因为诗本来就有很多意象,有时甚至因为它的主题没有那么明显,以致有时候你去捕捉的可能只是某个段落,或某个意象。散文和小说则比较实在一点,有场景和可能有个人物,我的工作就是把它具象化。

尤:如果是服务文字的插图,插图就有点像是服务业。虽然可以表现个人特色,但是还是要服务文字的内容,总不能太跳Tone,所以服务的精神还蛮重要,甚至我们要有一点谦虚,用个人风格去服务文字的内容,还有服务作者文字的那种韵味,比如文章如果是人文性的,那我们就尽量用图像把那种温暖和慈悲给丰富起来。

万辉刚才说诗最难画,我也认同,因为诗人基本上也是一种图像思考,跟我们画的人有点像,也就是极度跳跃,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定格,用画面做一个像橱窗一样的东西,点出一个明显主题。比较偷懒的做法是,主编先想好标题,我们的图像就比较好呼应整个主题。我觉得文字像是乐谱里的原曲,而插图是配乐的部份,去呼应、去合唱,不能够太夸张地把原主唱的部份都给抢过来,插图就像是合音。

个人风格的建立该如何跟文字配合?

尤:我一直想不到我的个人风格在哪里。我们就像是一个百货公司或是杂货店,随着服务的对象改变而作出呼应,所谓的个人风格会在图像语言这个部份呈现,例如有的插画家的图像语言是比较抽象的、比较有诗的跳跃式思考,或是有一点像国外的那种拼贴的。

跟媒体合作,我们完成一张作品的时间其实是蛮短的,要如何在时间压力里面把能力极大化,这是自己必须努力的,或许这种努力也会呈现出没有风格里面的一种风格。

龚:我刚开始帮副刊画插图时,插画家不多,大概就一两位,所以有时候必须改变自己,不能只有单一的风格。文章有不同的种类、有不同的感觉,所以个人风格这东西,刚开始其实是比较配合编辑,或者是比较配合文字,就像尤侠老师刚才说的,一个比较属于服务业的角色。

到了近期,当有些年轻的插画家开始冒起,你会看到各种不同的风格跑出来,变成编辑自己会做选择,譬如觉得这篇文章比较适合抽象风格的插画家,或这篇文章乡土味很重,就找个写实风格的插画家来画。我觉得这是好事,风格越来越多是好的。当你画得够久的话,我觉得你会找到一个你想要表达的方式。

尤:你的创作风格有改变吗?

龚:会有改变。早期马来西亚报纸的副刊还是黑白版面,所以在上色方面需要调整,比如红色和绿色,这两种颜色印刷出来是一样的颜色,那你可能为了配合黑白版而必须有所调整。到后来报纸的副刊变成彩色版,发挥的空间当然就变得更大。

插画本来就是一种再创作,从文字的创作变成插画家的创作。除了服务之外,每个创作者都会有话想说,我觉得是互相呼应,像尤侠老师说的,文字和图像是一种乐曲的关系,我觉得也像是一种光影的关系,如果文字是光的话,它呈现的影子就是我们所描绘的东西。

前几年我变成自雇者,刚开始从上班族变成自由工作者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自己却似乎没做出什么东西。如果没有规律或方向的话,会容易迷失。当自由工作者有自由工作者的好处,但你对自己的要求反而会更高。

创作路上的坚持

尤:画风不能太固定,这是不能坚持的部份,然后你还要随着网络时代的进步,去了解绘画工具的改变。手绘是一定要具备的基本和扎实功夫,如果能把这基本功应用在数位影音,就会成为一个多媒体的创作者。一旦你配合时代的改变去做变化,你的创作可能性会越来越丰富。

除了画插图以外,我们也可以因为熟悉了文字的创作而变成图文绘本作家。如果野心再大一点,你还可以学习其他的创作,包括动画和特效。这种东西如果你肯花时间去学习,事实上还蛮好玩。

我们都是自由工作者,没有老板管我们,我们自己要叮咛自己,要非常自律,自我要求这部份是必须坚持的。

龚:工具会一直推陈出新,包括承载它的媒介都一直会有新的东西冒现。我其实还蛮羡慕可以掌握很多不同媒介的创作者,而我本身比较偏手绘,包括我从一开始所接受的美术教育或后来自己的绘画创作也好,都是比较偏重在手绘这个部份。我很喜欢笔在纸上的触感,尽管原稿可能会因为岁月而发黄或破损或遗失,却不像只存在电脑档案里那么形而上。我觉得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还可以坚守的部份,不过我也不排斥新的东西,我会用Photoshop来调一调色或把污点去掉。除此之外,我也必须把作品扫描成电脑档案寄给编辑,如果我连这动作都无法做的话我就会被淘汰,所以我觉得不要去排斥新的东西。你可能有你坚持的部份,就去坚守你觉得应该坚守的价值。

如何看待网络上涌现的所谓人气插画家

龚:我会把作品放上网络如脸书或其他平台分享,但我可能没有办法像网络插画家他们对整个潮流或议题那么的快速反应。我是反应比较慢的人,我觉得我追不上那种快速汰换的脚步。可是我觉得如果是真正美好的东西,它还是会被留存下来、被人喜欢。有时候我觉得网络真的太快,脸书一天没上就好像会错失很多东西。我觉得没有办法追上,只是看你可以留下什么而已。

尤:我觉得可以是一种互相学习,那些比较红的网络图文作者,他们的时事嗅觉很强烈,用的表达语法也是大家听得懂的网络语言。对我们这种老人家来说(笑),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环境,有些东西我们觉得蛮不错的,为什么点阅率只有别人的十分之一?我们就顺这样子的现象来检视自己,看看我们是在哪个环节跟大众脱节了。所谓的脱节不代表说我们严重落后,也不代表那些按赞的人快速的超前,我们可以从文化的角度、从艺术的角度、从流行的角度或是从内涵的角度做分析。以前我们在家里都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当我们喜欢的作品有机会跟大家见面时,如果按赞的比率竟然跟我们觉得普通的作品有很大的悬殊,我们就要开始自我分析了。

龚:我觉得创作本来就是一种表达,如果我是纯粹的艺术家或是纯粹的画家,那我可能不太需要照顾到观众的感受。但如果变成需要去面对读者,不管是在网络或报章的平台也好,我觉得它还是一种沟通的工具,所以我不会把自己的身段摆得非常的高或超然。

尤:关于刚才提到的“服务业”,当我们的创作变成百分之百的服务业时,自我的风格和坚持就会不见,所以我们都会有一种自觉,百分之多少的区块是“闲人勿进”的。这种坚持很重要。

龚:我们有时候其实是在寻求一个平衡,虽然我们为报纸、为读者服务,但也不能完全失去自己,要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工具,我觉得(创作者)还是要有所表达。

关于创作瓶颈这回事

龚:这是每个创作者一定会遇到的东西,遇到的话你就换一个思考的方式,换一个画法或换一枝笔之类的,把自己很熟悉的东西变成陌生一点,可能你就会有比较不一样的想法。

尤:该改变的时候就该改变,你一改变可能整个想法就变得不一样。如果你可以用很多不同的身份思考,这就好比用一个360度的圆镜去观看,就比较不会有瓶颈的问题。

对新进插画家的建言

尤:没有坚持跟支持这两个力量或条件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改行吧,因为会很辛苦。

龚:是啊,坚持很重要,一个人刚开始可能很受欢迎,可是你能不能继续地坚持,或你只是安于这样的一个认同的话,可能就会走得不够远。创作媒介一直在改变,会有越来越多不同风格的画家冒现,所以我觉得对自己的一个定位也很重要。每样东西都很努力去追逐的话,有时候你不会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里。

尤:一个人如果有足够的内涵,那他讲的话一定都是有内涵。我想表达的是,不管是图像工作者或是插画家,都应该加强阅读和写作的习惯。虽然你习惯的是图像语言的表达,可是图像语言的观察跟思维有时候并没有文字来得那么细腻。透过阅读跟文字表达的习惯,你可以把文字跟图像这两种语言训练得非常融洽,甚至可以彼此沟通、彼此碰撞,那也会产生很多的灵感。也因为你的阅读,你的人生经历和观点会得到一些补充跟升华,你的画也许会不一样,那也是建立自我风格的一种很重要的内涵。

龚:不同媒介的东西会有不同的影响,像我本身的话,文学和绘画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很靠近,并不是说我是一个画画的人我就只会画画。阅读、电影这些东西我都觉得很重要,可以让自己的底蕴更扎实。

尤侠简介:
台湾图像工作者,本名尤传贤。1992年成立个人工作室,为台湾《中国时报》、《联合报》、《人间福报》等报纸绘制插画,出版作品包括《罗曼蒂克原理》、《父权化石》、《智慧大补帖》、《爱情大补帖》、《参禅参缠》等。2007年开始往数位艺术领域摸索前进,并于2011年成立大圆满数位艺术公司为数位圣像艺术开创先河。

龚万辉简介:
马来西亚作家、画家。插画作品散见于星洲日报文艺春秋、台湾联合报副刊和自由时报副刊等。曾获台湾联合报文学奖、马来西亚花踪文学奖、海鸥文学奖等。着有小说集《卵生年代》、《隔壁的房间》,散文集《清晨校车》和插画集《如光如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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