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会去看看那只猫，顺便，也和那养猫的女人做爱。

猫是他捡回来的，那时还只是个幼崽，想到工厂老鼠作乱，便想把它留着，说不定以后能让它扑灭鼠患。

小猫可不好照料，几时等得到它能捕鼠？女人答应代养几个月，最多半年吧，那时猫儿应该能独当一面了。

没想到他与女人的关系就这样开了个头。

女人是同事的姐姐，大龄女人；脸长得不好，人挺热心的，厨艺不错，经常弄了些糕点送来给大家吃，却还是阻止不了几个没口德的，在背地里喊她“老姑婆”。

他和其他人一样，称呼她“姐”，原来只把她当长辈看待，毕竟差着十几年的年纪。但他家里只有两兄弟，总觉得有个大姐姐也不错，而女人待他和善亲切，开口闭口“你们这些后生仔”，明明也把他当小弟弟看待。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探望那只小猫才去她的家里，其实多少也因为气闷。这年头经济不好，家里许多不顺意的事情，母亲没日没夜地发牢骚，吵得父亲和哥哥摔凳子，抡拳头。他放工了不想回家，才会想到可以往女人家里钻，看看那只漂亮的虎斑猫。

猫已经有了个不男不女的英文名字，女人给它取的，说是“姜”的意思。他喜欢她住的小房子，五脏俱全，而且总是收拾得整齐干净，跟他家里是两个极端。小猫本来看似养不活的样子，却被女人养得胖嘟嘟，而且被她宠得十分顽皮；吃饱了睡，睡醒过来满屋子上窜下跳。女人惯着它，由得它在那里称王。

那两个月里他一周总要去好几回的，便也和猫一起，变得圆润起来。女人给他做饭炖汤，听他诉说家里和工作上的事，和他一起数落工厂里那两个欺负人的老同事，后来他就和那猫一起，都睡到了她的床上，甚至偶尔也在那里过夜，早上醒来吃的早餐就和外国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吐司，香肠和煎蛋。

还有热腾腾的咖啡呢。她已经拿捏得当，知道该下多少分量的奶和糖。

他不免也花了她的钱。先是她主动替他换了个新手机，买给他李维斯牛仔裤和他喜欢的骆驼牌皮鞋，后来他胆子粗了，开口向她借钱买车。女人都顺着他，就像在床上那样，要熄灯就熄灯吧，她在漆黑中千姿百态，痛的时候也不求饶。

她唯一的要求是──“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不要叫我‘姐’吗？”

事实上，在那样的时候，他何必称呼她呢？他说喂，早餐可以换别的吗？老是这么吃很腻啊。

连猫都吃腻了它的食物。它是不屑于捉老鼠的，而尽管女人买的是昂贵的猫粮，甚至也变换着花样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可许多时候那肥大粗壮的家伙跳上餐桌，更想争夺他们盘子里的东西。不知怎么，他会因为这些事烦心，对猫发脾气，女人像保护孩子似的把猫儿抢过来抱在怀里，那只猫却因为受惊抓狂，或者也因为不甘，在她的手臂刻下许多血痕。

女人哼也不哼一声。

猫后来长大发情，常常因为追随外头的母猫而多日不归，他也慢慢不再那么频密地到女人那里了。后来还有再去，有时候是因为要看看那只猫，有时候是因为和女朋友怄气，也有的时候是因为手头缺钱或别的什么烦恼。

每一回他都两手空空地过去；走之前，总没忘记顺便和那养猫的女人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