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吉隆坡，正如我们这一辈的打工仔，月底bulansudah tua阮囊羞涩的月光族。租房必须share，三餐嘛，是嘛嘛档杂饭档的kaki。

上西餐厅锯扒，虽非开国大典那么隆重，但逢生日也未必舍得自我慰劳一次。第一次上Coliseum，是董伟强长老请我去吃午餐，说这是当年东姑和洋人低调谈判独立的餐厅。董长老说牛扒Sizzling不错，他恋爱时，常来。后来我也带文桥苦哈哈的同工们，去那里开洋荤，重述国父东姑坐在那个位置商谈独立。

朱汉宜长老从美里来找陈忠登医生，陈医生要介绍我们认识，地点是比Coliseum更贵的伊甸。伊甸在槟城已经名气响当当，当时尚未挂牌。以后朱长老再来，也常请我去那里尝不同煮法的牛扒羊扒。若非他们指点，有钱也搞不清楚菜单上名目繁多，不知究竟是怎么烹调什么味道的东西南北。

那些年日，发育早已过去多年，长高全无希望，长胖倒有无限潜能，可还是整条牛也可以吃下去；所以，锯扒是把上桌的三course，吃到干干净净，奉行绝不浪费糟蹋食物的美德。何况，非嘛嘛档杂饭档以外的食物，有什么不是人间美味呢？

后来锯扒，味道真是渐行渐远渐无味。黄润岳校长接待我们去加拿大游玩，好吃好住；吃的大都是没尝过的美食。我们自己玩，一路简朴──大都找中国餐厅买一份两人饱到撑的烧腊饭。当年加币3块半一大碟，饭的分量等于大马的两倍半而烧肉或叉烧是四倍！和妻游尼亚加拉大瀑布，决定在瀑布旁的餐厅豪华一餐，坐在玻璃墙边一面享用美味一面欣赏早春美景。放眼望去，一路是各色花树灿烂，尽处是飞流直下的雄浑。如此风光，没有崔颢题诗，也没有李白说有诗题不得，不知谁写了不朽的佳作？美景是春风明月不要钱，但那昂贵的牛扒，则是“兴味索然”，从此投下了在洋人国家吃西餐锯牛扒的阴影──外国的牛扒，不一定像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后来，在澳洲洋人的餐厅锯扒，更确定了，不可轻易锯扒。价钱与味道，不成正比。

没钱时没得吃，有钱时不能吃家人在澳洲住了十多年，三餐孩子们都是自己动手，老二老三做的牛扒羊扒，味道还可以。我是君子远庖厨，吃的全是妻儿的“手势”。独自一人在家，早餐吃了薰肉乳酪面包，回了电邮和WhatsApp，已过了午餐时间，该吃什么呢？炒菜煮饭不仅太麻烦，且非我所能胜任；冰箱里有羊扒，就做羊扒吧。可是做扒好像要先腌酱料？什么酱料腌多久？全无头绪。管他，有什么放什么，生抽、BBQ酱、楜椒粉，随便掺和就下锅。结果简直翻版钱钟书小说围城中的名言：“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外，面包、牛肉、红酒无一不酸”。生切的洋葱太辛、包菜太硬，输给洋人的餐厅；羊肉即没羊味更无骚味，和吃过的洋餐馆的没味道打成平手。幸亏，唯一味道相同的是立顿茶。

转瞬间30年过去，董长老回天家已逾10年，朱长老提早从官府退休在教会事奉亦已退休；陈忠登医生又是教授又封拿督──不是彭亨州的，是他在医学上对国家病人的贡献，也将退休。

牛肉羊肉也对我构成胆固醇太高不能多吃，偶尔为之没问题。时光不能倒流，要怎么才能吃到当年董长老陈医生朱长老带我去时的味道，才是问题————没钱时没得吃，有钱时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