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的这些日子,脑海里不断响起的歌曲,是David Bowie的〈Space Oddity〉,几乎每天早上我都像歌曲里唱的那样,吃维他命,戴上头盔,上班去。
第一次听这首歌是中学时代,那个napster还非常热门、还未被告侵权的自由年代。我算不上是David Bowie粉,也只喜欢他这首歌。后来电影《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热播,这首歌又被提起,搭配电影男主角的故事,有了更多元的诠释。
我小学的第一志愿是太空人,中学毕业后却想拍电影,一来因为NASA不在马来西亚,二来据说NASA公布的影片也是电影棚里制作出来的。所以电影也许是最接近太空人的行业吧,我想。从生物化学逃走插班新闻系,后来又念了中文所,尽管大家老爱说那是不归路,我并没有一去不归,反而卡在现实与想像之间。
想像,是人类文明发展最重要的推动力。
6年研究生涯,选择了董启章,发现他是一位Walter Mitty…………在董启章之前,我非常喜欢贾樟柯和陆川,写实主义电影,《三峡好人》的静物、《可可西里》的暴力,是让我回到现实的呼唤。每次重复看这些电影时,一幕又一幕的现实,像站在峭壁上的女巫,举着法杖努力跳着祈神舞,把我那漂流在宇宙某个角落的灵魂,慢慢地拉回到地面,与现实对峙,即便那隔着一个荧幕,隔着千山万水,隔了数不尽的时间与空间。
兜兜转转地,我又回到了想像世界,在董启章那里。现实和想像之间,要怎么做才不会彼此消弭,我曾经为这件事想了好多年,现实与想像之间的关系那么对立又那么紧密…………我心目中有个理想的人生,像《97家有囍事》里的老非那样,一直在读书,拿了好几个硕博士学位,各个领域都涉猎,直到老死。要完成这种理想只有一种可能————中奖。之前滞留台湾,有段时间几乎每个礼拜都跟同乡去市区吃泰国菜,平复乡愁。每回吃完泰国菜必散步到上辉行吃烧仙草,吃完再搭公车回到与世隔绝的双连坡上。
这段路途,我们会在彩券行凑钱买威力彩,一路上大家幻想着中了20亿后的各种美好。我们想像着奖金怎么花:把学贷缴完、买几十套房子、过上一些没有债务只有收入的日子。但这些日子又不能太游手好闲,待一切上轨道后,我们必须找些事情做(俗称的犯贱+劳碌命),例如回到学校继续读博(不是赌博)、或找一份工作过过日子见见人、或者投资那些就算赔钱也心甘情愿的理想(自甘堕落的节奏)…………当时最最最痛快的是从来不会有人扫兴说“别做梦了,回到现实吧”。大家就这样任性地在幻想中忘却现实里那些心酸事,直到下了巴士,互相道别。
现实需要想像,但想像也只能点到为止。明明想写编采手记,最后却写了回忆。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