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拿“第一”了。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
第二财长佐哈里指出,我国拥有约160万名公务员,若以公务员与国家人口的比例来算,是“世界之冠”。这支世界上比例最庞大的公务员大军,从2003年公务员薪酬220亿令吉,到了2016年已增加到740亿令吉。2003年公务员退休金是59亿令吉,到2016年已暴增到190亿令吉。这样庞大的支出,无疑是导致政府开支逐年上涨,收入大幅锐减。
大马公务员人数众多,造成国家庞大负担,已是“大马常识”,不是什么“新”闻。但这数据引起我兴趣的,不在大马公仆“得第一”,而是看到排在大马之后的那些国家:日本1对28.5,韩国1对50,新加坡1对71.4,俄罗斯1对84.7,印尼1对110,中国1对108.3,英国1对118人。
原来,中国公仆比例只和英国差不多。而日本和韩国都比新加坡、俄罗斯高。按此逻辑,“公仆比例高”不是政党轮替的必然障碍,也不是执政党稳住政权的堡垒。大马在朝在野的政治工作者,应该多从这“公仆比例”的表面数据中破解迷思,找出“国阵不倒”或可能的“政党轮替”的真正关键。
公务员人数多,是一个问题。但关键还要看这些公务员是不是冗官冗员,有无效率,更重要是这些公务官员有没有滥权和贪腐。谁在滥权?
谁贪腐?
谈说冗官冗员,让我想到一千年前,中国的宋朝。在所谓“重文轻武”、“强干弱枝”的国策下,宋朝也是一个冗官冗员问题严重的朝代。宋朝皇帝的“重文”不是因为他崇文教化,其根本目的是为巩固政权而行独裁。因而宋朝皇帝用的基本方针是“分割政治”,不仅在武备上让“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就算是文官行政体制,也是采行分割政治。这些官员,即便是冗官冗员,没什么实权,效率又不彰。诚如宫崎市定《中国史》所指出的,宋代政治机构是在防范军人易政、文官易渎职的基本认知,而精心设计了一套“没有长官的政治”。虽说宋朝中央政府的最高机关是中书与枢密院,中书乃宰相之府,设同平章事与参知政事,一般皆为多名,整个宰相府却是没有长官的办公机构。国家最高政策的决定由皇帝主持,最后决定仍由天子决定。讲完,就是独裁。其下分那么多的官职位,无非是“分割”臣下的权限。即使造成资源浪费的冗官冗员,也无所谓。
那,宋朝的官员贪腐吗?有人讲“高薪养廉”。宋朝的高阶官员确实是高薪酬的,但其中下基层公仆官吏,薪酬不高,士气低落,贪腐严重。
如同张宏杰〈为什么宋代高薪却不能养廉─贪腐溯源之二〉所指出的,总结宋朝的经验教训,局部的高薪养廉注定不能长久,没有与权力约束结合起来的高薪养廉,是不可能真正成功的。
所以主要还是权力约束力的问题。关键不在高薪能不能养廉。当官员的权力约束力越来越弱化的时候,贪腐成风,公道无存,那是官僚体系整个的堕落,国家根基动摇了。更糟糕的是,北宋末年,特别是那个虽言是“无可挑剔的文化人”宋徽宗,他实际上是“独裁”的完成者。原本宋朝还有中书门下审核皇帝之下诏的制度。但到了宋徽宗,他竟“御笔手诏”行事,不与中书省商议,也不交中书舍人起草,不经门下审覆。张宏杰指说:宋徽宗本人滥用皇权,贪图享受,恣意妄为,干出不少劳民伤财之事。在其治下,对官权的约束也受到破坏。他重用宦官童贯,领枢密院事,号称“媪相”。又让那善于察颜观色而谄媚的蔡京成为两宋历史上第一个权相。北宋末年的腐败,根源实在于权力的恣意滥用。不称职的皇帝加上不称职的权臣,这个国家的根基不倒才怪。
然而,有宋一朝,北宋170年,南宋150年,两宋合计320年。比唐朝、元朝、明朝、清朝都还命长。凭什么?别忘了,宋朝的文化,宋朝文人的言论自由,还有更重要的是宋朝隆盛的货币经济。事实上,很多时候,宋朝是用金钱和资源来换取和平的。
问题是,今时今日,我们还有多少资源可以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