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新书了。题目就定为《文化新山》。内容集中于探讨华社的各项“文化新山”扎根活动及其再造发展。
这本书也可以说是我在2003年出版《“本土与中国”学术论文集》后,在学术研究思路的再寻路。“本土”与“中国”一直是我的学术关怀,而且是我研究思路上的一个心里纠结。想要超越“本土”与“中国”的迷思,我们就需要在“本土”与“中国”之间,寻找一条研究道路。
这些年来的思索,我认为东南亚华人的文化,应是一个建构中的进程。如果把华人文化的建构比喻为一棵树的成长,不管其种子是从哪里来,是移植、或接枝,还是转基因,总会因土壤、水份、气侯环境等的不同,经各种跨文化的互动、冲击、挑战和接纳,以及本身在地化的成长经验,其开枝散叶,开的花,结的果,自然就是一种“创新”或“再生”的文化个体。
像“文化新山”,它有柔佛古庙游神文化的承传与再造、中秋园游会的创制、廿四节令鼓的诞生、陈徽崇老师当年的现代诗曲创作及其音乐教育的文化实践,也有一些跨文化自觉及跨国越界双向接轨的文化交流互动。
“文化新山”即是华人在新山这座城市的一个文化建构过程。
也因此,它涉及族群认同与文化重构的问题。我们欲探视的是,华人“文化新山”它如何建构?为何建构?而在文化的建构中,它有哪些关键的历史、文化和社会资源组件和动员的力量?它有何跨国越境的文化传播和文化交流?它常常又主要是在哪些领域中体现出来的?
对新山华人历史的论述与研究,史料搜集是基础工作。但史料在手,还在于如何解读。新山华人史的撰述,不应只是一种“弘扬乡土文化”的心态,或只停留在做地方史料填空的工作。以一个地区的华人社会文化作为研究对象,强调的是以一个华人群体出生和成长的那一个市镇为中心地,探讨他们的文化如何本土化建构的过程,探讨其成因、特性与共性。对本土语境的把握是必要的,也是最为根本的要件,但在研究视角上,“本土”
与“中国”可以兼容。把握彼此之间的互动关系,并回归到世界史的视野,以探华人文化的传扬与建构的历史脉络和历史情境,及其在跨国越界的社会文化资源网络世界中,如何整合、再创造、传扬和交流的情形。
没有错,这些年来,华人的文化调适,有融合、有冲突、有创新,甚至有对“传统”的复兴。在华社“公系统”里甚至天天在那边呼喊要捍卫华文教育,热爱华人文化,珍惜“传统文化”,但在私领域里的衣食住行,我们或许早已是摩登现代化和本土化。为甚么华人在华教课题上,在承传“华人文化”议题上,少谈“涵化”这事?
如此至少在表演舞台和“讲台”
上,强调华人传统文化的承传和维护华文教育,对“华人性”的强调,是否只是一种文化内衍的“复古”现象和围城心态?还是说,其本身就已是一个传统的再创造,更具现代性意义的本土化的文化调适过程?
“国家”与(华人)“社会”
的互动关系,是不可规避的研究课题。忽略国家政策的制约和干预因素,忽略不同地区华人社会内部复杂的差异性及其独特的历史渊源之把握,忽略对政治经济和世界思潮的考量,泛谈文化融合,恐怕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的象牙塔话语。
所以从事华人研究,需把握在地的历史情境和历史脉络,也要留意其外部和内部更为复杂的各个层面。其中,国家机关的介入与华社“公系统”的文化场域,是华人研究不可忽视的关注点。而讲“文化马华”,或是探讨“文化新山”,必须考量到时间、空间和人的因素。谨以这些年来对“文化新山”
的研究心得,与大家分享、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