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日报记者出入铝土矿开采区、公路、港口许多天,触目所及皆是红褐色————犹如火星的开采区、被飞落地面的铝土矿染红的公路、路肩、天桥,靠近开采区及运输路段的油棕树及行道树无一幸免,叶上都沾上一层褐色粘土————使得记者不禁思考,无管制的铝土矿开采及运输造成的破坏,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复原。
生态系统数年才能恢复
“对抗铝土矿污染联盟”主席兼公正党关丹国会议员傅芝雅告诉到访的星洲日报记者,表面上的污染在大雨冲刷下便得以清除,然而受干扰和污染的生态系统却需要数年才能恢复。
对关丹铝土矿开采及土地复原有深入研究的工程顾问李志雄博士也告诉记者,现在肉眼能见的尘土,或在河水沉淀,或飘在空气中,是比较容易解决,且无需过于担心的问题。
他说,可见的固体可以通过过滤隔离出来,比较忧虑是不可见的,或已融入水里,形成不知名的毒素。
“地底下含有多种矿物质及重金属,一旦土地被挖至深处,所有的矿物质及重金属都会曝露出来,并释放非常微量的放幅射性物质。”
“铝土矿含有的放幅射性物质是非常微量的,短期而言,对环境的影响是极微的,但对于长期操作的铝土矿场,其对环境影响则充满变数。”
尽管傅芝雅和李志雄对关丹的水源、土壤是否被铝土矿污染感到担忧,但星洲日报从修复成种植园的矿地(掺有铝土矿的表层土壤)采样并送交认可实验室检验的结果表明,重新放置表层土壤并进行翻种的铝土矿矿地,即使掺杂一部份铝土矿,也没有受到至少5种有毒重金属————铬、砷、镉、铅、汞的污染,其中只是铬水平增加38%,但仍低于污染水平。
这项初步的检验结果至少先让关丹人的心放下一颗大石,也证明将表层土壤还原,以及基本矿区复原的重要性。
土地复原、矿地的善后是铝土矿开采活动中鲜少被挑起的一个议题。
李志雄继续说明,关丹铝土矿场最大的冲击是土壤,其影响包括泥土侵蚀流失、破坏土壤结构、河床增高等,若无妥善管理,大雨来袭,不排除会发生泥石流意外、土崩等。
“至今还没有任何一方提出明确的环境还原的方案,要复原关丹矿地隐藏着巨大的隐忧和艰难。”
他也担心,关丹爆发这场红潮,主因是有关当局管理不当,没有重视环境永续,批准开采矿物没有进行环境评估,更甭说建立后期复原工作的机制。
采用原始露天采矿技术
根据他的观察,关丹铝土矿开采用的是最原始的露天采矿技术,因为铝土矿在表面就能被发现,开采前只需剥离土壤剖面最上层土壤,即含有营养物质的表土层(top soil),以及平均2公尺左右的覆盖层(overburden),搬走就能采出矿石。
但还有比这更直截了当的。他指关丹一些铝土矿山没有覆盖层,所以承包商只需去除表层土壤,就可以马上开始挖掘。
“关丹大部份铝土矿山没有厚厚的覆盖层,一般的开采矿层厚度是10公尺。”
他说,从采矿区移走的表层土壤需被保存起来,以供日后矿区复原使用。
星洲日报记者在铝土矿开采和运输禁令实施前的一周走访关丹,得出关丹铝土矿区的情况有3种。
第一种是大规模、正规操作的矿场,正规作业的铝土矿场业者告诉记者,在完成开采活动后,针对该片土地会有后续的发展计划,如兴建房屋、改为工业区等。
第二种矿区有低程度的矿区复原,在土展区(FELDA)无牌开采,采矿业者与垦殖民签下白纸黑字的协议,预留一笔小预算以作为油棕园主在开采后期翻种用途。
最令人担忧的是第3种矿区————一样是无牌开采,但挖完即弃,不顾后果,如米昔拉的甘榜仄南(Kampung Jeram),又该如何是好?
况且,修复后的土地比开采前的地势低2公尺至5公尺,而关丹年复一年发生洪灾,一旦矿区遭遇洪水没顶,其周围环境及附近居民,将面临怎样的后果?
对此,李志雄解释,如果这些坑坑洞洞不加以妥善复原,它们将成为积累水和泥沙的低点,届时修复工作更为艰钜。
此外,土壤化学性及生物性也会受到影响,缺乏有机质含量,失去保水、种植能力。
更令人忧心的是,他指矿坑不加以处理,会造成土壤物理,包括土壤扰动、流失、侵蚀等结构性改变,长此以往,将有山泥倾泻的风险,矿壁高斜度也加剧了这可能性。
关丹铝土矿矿地一般形成高坡度土地矿坑,在许多情况下,与住宅和油棕园为邻。
非填土种香蕉就可解决
复原路漫漫…………
一个达标的矿区复原远比挖完了矿,填回泥土,种香蕉树,艰钜许多。
李志雄指出,环境管理工作包括土地复原,应在铝土矿开采之前就开始。
“最基本的矿地复原,需要将挖空的空洞重新放置泥土,虽然高度可能不如以前,但最起码需减少坡度,控制水土流失,确保自然排水,恢复当地的生态和地质才重展翻种工作。”
例如,他说,开采铝土矿一般需要经过清洗、过滤,才精选出矿石,那么清洗出来的其他非铝土矿的泥土(约50%)就可搬回矿坑,以作为复原土地的一部份。
尽往深处挖
然而,他指关丹铝土矿开采的情况是孤立开发矿场,比如说,承包商向个别小园主租地开采铝土矿,这些土地面积通常不大,造成承包商为了得到最高的经济效益,直接往深处挖,而不是循序渐进的开挖。
“而且,关丹是出口全土的铝土矿,那么用什么来填回这些被挖走的部份?”
“更何况,要填补这数以几十万吨流失的泥土的大洞并恢复到有用或原有的状态是一般小园主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也意味着,矿场开发后,留下来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坑洞,复原工作因而面对极不利的挑战。
他说,本来,相较国外基于在原始森林保留地开采铝土矿,复原工作相当繁杂,甚至要达到让动物回来这块地居住的生态系统水平,关丹铝土矿区的复原工作较为简单,因为大部份原是油棕地或农业地。
“不过,当执法不严,缺乏问责机制,还有谁愿意承担责任,复原这片土地?”
他也提出了另一个假设性的状况,当某人因租地给承包商而一夜致富,获得一笔余生劳力都无法换来的金钱,那么这块土地对这个人而言,需不需要复原,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后记
叶顺发:须安排对话
问题出在小矿商身上
星洲日报记者采访完毕离开关丹的那一天,是关丹铝土矿开采和运输禁令实施的第一天。禁令为期3个月,3个月后,铝土矿的课题将有什么进展?
Spring Energy私人有限公司董事经理叶顺发在彭亨州矿商公会于1月14日的会议上,汇报早前与天然资源及环境部、环境局、地质矿务局(JMG)、土地及矿务局(PTG)、关税局、关丹港口的会议成果,会议建议1月15日铝土矿开采和运输禁令实施后,由环境部发出特别出口准证(AP Khas),以清除港口的铝土矿库存。
他说,在禁令实施后第一个月内,港口当局应该会向环境部提交一份报告,总结库存量,经地质矿务局和土地及矿务局验证,然后环境部发出特别出口准证,将铝土矿运出海外。
他当时提醒在场的采矿租约(ML)或专有采矿许可证(PML)持有者,务必先缴清过去出口欠下的税款,否则可能无法获得特别出口准证。
作为彭亨州矿商公会署理主席的他在会后受询时补充,禁令实施的第二个月,政府的目标就是清除关丹港口外的铝土矿库存。
“据知,这些铝土矿的经营必须遵循标准作业程序,否则将不获环境部发出出口准证。”
他表示,人们对关丹铝土矿业的负面印象深刻,长此以往将影响投资者信心,因此会员务必自我管制,把行业重返轨道。
但他也说,大矿业公司有大面积矿场及丰富资金,按照标准作业程序采矿应没有多大问题,但关丹有超过100家小矿商,矿场分散零落,又如何能在小小的矿场设置基本的冲洗槽?
冲洗设备资助管理问题未解
他指问题出在小矿商身上,各种问题,包括能有谁站出来提供一个共用的冲洗设备、谁资助、谁管理等都非常困难,至今没有办法解决。
因此,他建议,解决小矿商的最好办法是安排他们与有关当局对话,该会已于1月26日致函彭亨州秘书要求进行此事,而该会会员也乐意分享建立冲洗设备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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