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寿活村容县七号民宿甘靖康(Kamo)的带领之下,我们到了位于霹雳玲珑的哥乐甘榜(Kampung Gelok),那里保留了许多新旧传统马来木屋。
而在哥乐甘榜里头历史最悠久的,正是这一栋百余年的高脚木屋,上面住着一个老奶奶,人人称她为珠姐(Kak Zu)。
珠姐十分友善,她说,经常有人被自己的传统木屋吸引,要求上门拜访参观。
印度人、华人、马来人,大家都想走进来看看。
“我的老房子哪会漂亮呢?和我一样,都是老东西。我老了,上下楼梯很辛苦,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在外面种好看的花草。是啦,好看的房子一定要有花啦!”她调侃自己笑说。
这一栋老木屋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包括第二世界大战期间留下的痕迹。
珠姐说,当时的她年纪还小,和大人们一起逃命,躲在附近的山洞藏着。日军以为这里附近有英军,因此开枪扫射还抛下一粒炸弹,幸好丢偏了,在屋子旁边炸开了一个大洞。木屋的柱子上、外墙如今还残留着许多子弹射穿的小洞。
尽管如此,这栋房子依然屹立不倒。
“它用上好的龙脑木(Kayu Cengal)和正艾木(Chengal)建成的!”龙脑木,被誉为木中之王,是最贵的木材,这种木材坚固耐用,据说可以用上250年,一般充作屋梁;同样是木材之王的正艾木,和龙脑木一样,是马来西亚不被白蚁蛀蚀的珍贵木材。
百年老屋无论外墙还是内墙都没有上漆,保留了原木的黑褐色,让整栋房子看起来十分古朴典雅。
珠姐的亲戚与她毗邻而居,左边是已故哥哥的高脚屋木屋,右边是较新、较小,也矮一截的高脚屋,再前面就是现代式马来平房了。
单单是这一家人的房子,我们就可以看到马来木屋的演变进程了。
从高脚屋到双层屋————孝的表现
仔细留意,就会发现过去只有一层的传统高脚屋,屋脚下原本只有厨房的空间,已经用砖块围起来,改建成半木半砖的双层屋。
主要原因是家庭成员增加了,一栋高脚屋已经住不进两三代人,因此扩建楼下,增加更多房间。另一原因是住在高脚屋的长辈年事已高,无法上下楼梯,孩子们就会在屋脚下建房间,靠近厨房和厕所,好让年迈的父母住得舒服。
不过有趣的是,有的高脚屋建得很高,有的不高;不高的高脚屋下面围起来变成了矮房,走进去感觉踏进小人国。
据说,马来人的大门高度是根据女主人的高度来决定,马来男性为妻子量身定制,显示了一种爱妻的表现。就好像住在珠姐隔壁的亲戚家,扎拉(Zahrah)长得娇小,而她的房子也显得比较矮,个子比较高的人进来拜访,还得弯曲着身体呢!
他们心中的美丽房子
黄妙仪,33岁,吉隆坡
美的房子是一个让人觉得自在和赏心悦目的空间,它与自然环境和谐并存,点缀着整个大环境,就连经过的路人都会沾染到它所散发的气息,窗台与篱笆的花墙有花的色彩,空气中洋溢着花的香气。让人自在的美不是靠金钱堆砌出来的华丽、围墙高筑和显赫的装置,而是会唤起人对美的向往,让人想为自己的居住环境多花心思。它可以由一间普通的房子,被主人精心构筑成一个家,从房子的颜色和设计都展现出主人的特色,而显其美。
古天发,54岁,槟城
美的房子是依山而建小木屋,简单但不简陋,泥土地面,让我们可以和土地亲近。屋里摆设不多,但都是爷爷时代留下的日常用品。古老的泥灶斑驳的红漆,可以煮出奶奶当年的老味道。
周金荣,41岁,马六甲
美的房子旁要有空地,有树、花、草。房子不要太小,要有一点空间。要干净,整齐。
朱芝瑜,52岁,雪兰莪
美的房子,就是够明亮而温暖的。如果可以,希望是木屋。
不过像我这般收入水平,在吉隆坡基本上是找不到理想中的美丽房子。
甘靖康,26岁,霹雳
美的房子,就是一走进去可以让人感到舒服放空的环境,对我来说这也是构成美的一部份。
学者林永隆说马来屋
高脚不是防洪,而是让木板防潮
马来屋蕴含了传统马来人在大自然环境中体现的智慧,其中马来屋中的自然机制,让住的人能够在热带气候中放松身心,保护他们免受环境和自然的威胁。
马来屋最独特的建筑特征就是高脚。许多人认为那是用于防止洪水或猛兽的威胁,实际上高脚木板是为了让马来人能够更舒适地在木地板上进行日常活动。木地板是他们的“生活平台”,他们喜欢坐在木板上招待客人,坐在木地板上吃饭,或做一些家务事。他们也会躺在木地板上睡觉。
因此木地板必须从地面升高,以确保它不会潮湿,让人可以舒适地躺在地上。此外,高脚地板下的空间通风,也让风迅速吹干,预防潮湿。有时候,高脚屋下面的空间用于饲养牲畜,或存放农具、农作物。
过去,马来人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由木材、竹子和棕榈叶等周边村庄所收集的天然材料造成的。这些轻质天然材料散热快、透气,为房屋带来更大的舒适,也和谐地拥抱在大自然中。
马来人是穆斯林,因此在性别分隔上特别严格,男女之间避免过度亲密。这在房间的配置上便可以看出来,一栋木屋分为2个单位。第一个是“Rumah ibu”,这里只允许家庭成员入住。幼儿可以和父母睡在一起,不过一旦长大成青少年,女生就会睡在rumah ibu上方的小屋子;男生则在晚上和其他男性长辈睡在阳台(Serambi),阳台也是用来招待男客人的地方。厨房,是女性的活动领域,母亲做饭、日常家务和照顾孩子的地方。
马来屋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主屋之外可添加另一个房屋,轻易扩建房子。
马来西亚一些偏僻地区的马来屋,甚至还可以拆除并抬到另一个地方。
结语:一间房子是一本书
正如我们的多元社会,马来西亚人对住宅的喜好和建筑美学亦是多元的,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我们有各大种族的传统房子,也有现代式的住宅,比如款式大同小异的排屋、独立式、组屋和公寓。住在公寓的人向往有地房子,住在木屋里的人向往砖屋,住在砖屋的人向往木屋。
不过,生活就是一种美学的表现,庶民的房子不只呈现了主人的喜好和美感,也反映出各种生活面,包括他们的饮食、精神和文化。举个例子,各族在屋外种的植物略显不同,印度人种茉莉花、尼姆树、咖哩叶、九层塔;华人喜欢种富贵花、金桔、仙丹花、芦荟、竹子等;马来人偏爱大红花、九重葛、长春花、碟豆、班兰等。
一间房子是一本书,我们从中看到不同族群先人的人生哲理,看见他们对生活的热情、生活需求,也看见他们眼中不同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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