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Newsletter 活动
28/07/2017
【编采手记】黄彩政·人人看我,我看人人
作者: niki

还不到一年的记者生涯,遇到的那些人,算起来比活了三十几年接触的人总数可能多好多倍。

各色人,各态人,各方人。

我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想像界里,经常如此。所以对我来说,采访最痛苦的事是,专心地听受访者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然后适当适时地做出准确的理解、判断、回应。我经常做不到,甚至开始神游太虚。尤其是那些我丝毫不感兴趣的人。

现代记者有许多辅助工具,比如录音笔。录音笔是我的命根,试过忘了带上,采访全程必须靠原始、organic的脑袋记录,采访结束后,赶紧把受访者讲过的话、采访的过程种种回忆一遍,顺着次序写下关键字,那么这段记忆才会存放在永久记忆库。

但这样的方式会浪费我几分钟的生命和一些脑细胞。

后来靠著录音笔,我就可以偶尔在受访者滔滔不绝时,走神一下,错过的部份,回去再听录音档就好了。有时候重听录音档,不免发现自己问的蠢问题,比如受访者已讲述过的故事,我竟跟鬼打墙一样,重复问3遍。虽说重要的事情说3遍,但我也问得太白痴了。此时就会明白为什么当时受访者的脸色那么难看。

曾经觉得重听录音档比回忆采访更痛苦,但在“记忆是会骗人的”这句话的影响下,我还是依赖录音。录音档也的确纠正过我一些记忆的偏差。

我小时候以超强记忆力震慑到不少老师,这种能力为自己的童年赚得非常多的玩乐时间,但也形成了一些不好的个性。每次背书,我只要把几百字、百几字的3种语言作文看一遍,像复印机那样,耗个几分钟,扫描进脑子里,待要默写时,就把整篇文章在脑海里摊开,逐字抄下来。乘法表、数学方程式这些更是易如反掌,连背都不用背。唯一感到困难的是三语的文法,我把文法背下耗的时间以年计算。我曾想过也许我是语言白痴。

说远了,回到受访者身上。

经常走神的很大原因是,来自受访者的举手投足、表情语调。我的心思总被这些细节带走。也不是说故意观察他们细微的神情、眉头眼额,这只是我的个人癖好。好像很扯,但是事实。受访者眼珠、脸颊肉、甚至是鼻翼的动态是最让我分神的地方。要说是希望从中看出什么来吗?倒也没有,只是喜欢看。随着时间和次数的积累,看出了一些端倪,统计出一些结论,至少分辨得出说话人说谎、吹牛的部份。

这个盯着人看的毛病,好久以前就出现,也因为这样带来许多误会,年少时还好,大了吃到一些苦果后,曾立誓要戒掉。

但现在戒不掉了,记者赋予我最任性的权利就是,看人、聊天。看着受访者的笑容、听着他们的语调,不小心记住他们在某字某句,声音的起伏以及眼皮、眉毛、脸颊、嘴角、鼻翼的跳动。然后我就走神了。

“表情跟指纹、声纹、笔迹一样独特,这背后隐藏着他们的个人经历、家庭背景、学历、教养、人格等等。也许。”我总是这样想,自私地给自己一个看人的借口。

这10个月来,我只做到看人,但不会聊天。

有时候因为走神,问了蠢问题,甚至说了不少不成句、没组织好、没逻辑、没语法的句子,脾气不好的受访者更曾表现不耐烦,或更多。脾气好的通常会觉得困惑。

与受访者都是短暂接触,他不知我,我不知他,双方的相互认识和了解都是采访时的定格状态,有的人会从这个状态片面解读对方,形成偏见。但不知人其实是多面、多阶段的。

记者容易造孽,只希望自己写过的人,都不是过于片面的解读。

分享到:
热门话题:
更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