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不能当饭吃的,念美术系将来有什么出路?”这些话或许今时今日已经不合时宜,但在60年代时,念美专对当时的人来说是没有前途的科系,恐怕连三餐也没有着落。
但今年已70岁的本地画家张天相,却没有因为亲友这些批评而放弃念美专,更难得的是有开明的父母支持,让他在完成中学教育以后,就到新加坡念美专,继续他的艺术之路。
张天相是本地画家,如果包括小学时代,他至今作画已超过60年,擅长人像画,曾为国内很多风云人物画过画像,包括前任首相敦马哈迪、已故日落洞之虎卡巴星、仍在狱中的安华、已故华教斗士沈慕羽等,都曾经是他的画作人物。
小学就开始喜欢画画的张天相,闲来无事就画画,后来母亲一位挚友送了一盒木颜色笔给他,鼓舞了他,让他对画画更有信心。
“那个时候(50年代)一盒颜色笔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珍贵,那时候我的画都是黑白素描,收到颜色笔后就开始学彩色。”
后来升上华侨独中(现为巴生滨华独中),遇到了他的启蒙老师陈金沙,对他的画画生涯影响更大,人像素描越发成熟,身边的亲人、同学都成为他的画中人物。
虽然这些陈年往事已经过了五十多年,但他清楚记得当时图画纸非常珍贵,除了一纸两面画,学校还会把空白的新闻纸给学生当图画纸用。这些当年的素描画作,他还珍而重之的收藏好,泛黄的画纸记载着他年轻的岁月。
高中毕业时,那也是华侨独中第一届高中,他被推选为毕业特刊的主编,毕业刊封面的字体更是出自他手笔。谈到这段日子时,他特意叫女儿把毕业刊找出来让我们翻阅,同学们的毕业刊都已经遗失了,只有他仍好好的保存下来。
“中学毕业后,我说要去新加坡念南洋美专,当时(60年代)人们对艺术都不感兴趣,认为没有出路,但我的父母很支持,让我去学喜欢的东西。”
张天相对艺术的钟爱,是非常执着的,完成学业后更特地到日本及德国考察当地艺术成就,加深他在艺术方面的基础,令他以后无论在就业或创作上都受用无穷。
他也打破念美术没有出路的说法,学成回来后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当美术员,之后凭着努力与天份,做到美术总监、创意总监,把自己所学在职场上发挥。
直至80年代,他毅然放弃高薪厚职,辞职当专业画家,当时他画的一幅画已经要价超过1万令吉。
画画60年不言倦 最爱《椰花酒工人》
画过各种题材的画,张天相最爱及最擅长的还是人像画,从中学的素描到成名后的人像油画。
然而艺术也要跟着时代进步,80年代中期,他爱美术摄影,当时就花了约10万令吉购置摄影器材,把美丽的画面拍起来,之后再慢慢写生画出来。后来更孤身一人背上相机,走遍东南亚10个国家,把东南亚各美术创作者的不同风格与神态都拍下来,把各艺术创作者的真实面目都记录起来。
作画超过半个世纪,最爱的画作是哪一幅?答案有点令人惊讶,竟然是他在中学时期的一幅油画《椰花酒工人》。
在雪兰莪巴生土生土长的他,中学时经当时的导师陈金沙教导下,已经崭露头角,经常参加全国画画比赛,假期时就四处写生,任何画面都可以是他作画的灵感。
“我记得那年是1969年,我去巴生直落昂园丘写生,那里最出名的就是椰花酒,我看到工人采集椰花,就把当时的情景画下来。之后我以这幅画参加马来西亚艺术协会主办的马来西亚创作比赛,得了首奖,给我很大的鼓励,所以这幅画对我十分珍贵。”
这幅珍贵且有纪念价值的画,他多年来一直珍藏,从中学、工作到组织家庭,这幅画不但没有遗失,而且照顾得很好,没有虫蛀或褪色。
“当年有人出两百多块要买下这幅画,在那个年代两百多块已经很高,但我拒绝了。如今这幅画是要留给女儿作纪念!”
另外一幅他也很喜欢的画作──《渔船》,同样是中学时期的作品。当时同学的父亲是罗里司机,经常要到东海岸送货,于是趁着学校假期,他就和这名同学坐上他爸爸的罗里,一同到东海岸写生。
“当时还可以看到很多渔船停泊在海边,在那里大概画了10幅画,而这幅《渔船》是我最满意的。”
说着说着,女儿就从一堆画作里找出这幅《渔船》油画,令张天相大为惊喜,因为珍藏无数的他,也记不清是收藏在哪里。
“真高兴你帮我找出来,我都不记得收在哪里。不过旁边这里有些脱色,改天我要重新补色!”
最大心愿,出版摄影集
今年70岁的张天相,两年前开始身体不适,现已不良于行,在家作画时都是坐在轮椅上,精神也力有未逮,但他依然手不离画笔,每天花四至五个小时来作画。
也是创价学会会员的他,目前火力全开要完成创价学会3任会长的3幅油画画像,以便作为该学会名誉会长池田大作明年90岁大寿的生日礼物。目前已经完成两幅,最后一幅也在做最后的修饰工作。
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一位艺术家的坚持,即使双脚不良于行,但双手还能画,双眼还是有锐利的审美眼光,就不会放弃爱上一辈子的工作。
在他身上,我们也看到他认同东南亚艺术家的成就。很多艺术家被问起喜欢哪一位艺术家?或者最敬重哪一位艺术家?通常都会举出一两位国际级当代艺术家。
但当问起他最敬重的艺术家时,他说出的都是东南亚地区的艺术家,如新加坡的蔡明智、画新加坡钞票第一任总统肖像的新加坡画家尤索夫、Brother Joseph Mcnally、大马的Redza Piyadasa等等,展现了他以南洋派画风为傲的情怀。
提到他还有什么心愿时,他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出版一本摄影集,把我这么多年来的作品集合成书。”
翻开他的剪报,原来出摄影集的计划,早在2001年就已经开始,但基于种种因素无法完成。
直至最近,这个计划也几乎要水到渠成,最后也因为一些坚持,再度受阻。
“我知道要找人赞助出一本书并不容易,但我觉得艺术家应该讲求真善美,而不是沽名钓誉,否则是愧对自己,也让其他人看不起艺术家。”
临走之前,他突然说:“改天我送你们一人一幅画,我现在在创作莲花系列,我给一人画一幅作为纪念。”
摄影记者当时就开玩笑说:“不要好像门口那3幅这么大,我家没有这么大的墙壁可以挂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幅画何时能够完成,但张天相活到老、画到老的坚持精神,很是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