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超过一半人口活在贫穷线下,在这个依然奉行古老父系社会制的国度,女性的地位更是卑微,她们没有受教育的权利。百分之六十的女孩,为了帮忙家务或早婚而无法接受教育。
这些受教育不高的尼泊尔女性经常落为贩毒组织利用的工具,被抓入狱的时候,她们的孩子因为无人照顾,被迫跟着母亲一起过牢狱生涯;有些甚至在监狱里出生、成长,打从呱呱落地的瞬间就开始“坐牢”,没有合法身份。
英迪拉.拉纳玛嘉(Indira Ranamagar),一个同样没有机会读书的女人,凭着自己的努力识字成为一名老师。
有一天跟随知名的女作家兼社运分子Parijat探访监狱,看到这群孩子生活在狭窄又肮脏的监狱里,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撼,下定决定要把他们拯救出来。
一次探望,心里泛起很大的涟漪
今年5月,尼泊尔受刑人救助协会(Prisoner Assistance Nepal,简称PANepal)的创办人,英迪拉.拉纳玛嘉受到马来西亚钢琴家黄仲林的邀请来马,在他的原野音乐学院举行小小的分享会。
拉纳玛嘉随和又谦卑,眉宇之间有一股坚毅的精神。尼泊尔人哪怕是路边流浪的小孩,还是政治人物、有钱人,向她打招呼的时候都会称她为“Aama”。因为眼前这位女性不是一般人,她曾经拯救了千百个监狱里的小孩。
拉纳玛嘉出生在70年代的东尼泊尔查巴县山区,一个贫困村庄里的贫穷家庭。当地女性不只是没有机会去上学,还饱受性别歧视。拉纳玛嘉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打从6岁开始,就要帮忙家里的农务,捡木柴、扛水、烧饭。只是和别人不一样,勤奋好学的她积极向两个哥哥学习。
“他们在温习功课的时候,我就挨着他们的肩膀,求他们教我认字。”拉纳玛嘉的勤力好学感动了学校老师,并说服家人让她上学,而两个哥哥也为了给她凑足学费而去卖香蕉。终于有机会去上学,她没有校服可以穿,也买不起练习簿和铅笔。上课的时候,她都是坐在泥地上,把棍子当笔,布满灰尘的土地当成练习簿。老师在黑板上抄,她就在地上重复的写,并紧紧记在脑海里。一年后,她成为班上最优秀的学生,还领到奖学金继续读书。女孩子读书在当时不被鼓励,但固执又坚毅的她打破了村子里的惯例。年纪轻轻的她早就明白,要打破穷困的恶性循环,唯有通过教育,因此她免费教村里的妇女读书认字。
17岁的时候,她离开了小乡村到加德满都去念中学。为了赚取学费,她在洗衣店、工厂打工,也当起了老师。在一间学校里,她认识了著名的作家及人权倡导者Parijat(原名为Bishnu Kumari Waiba)。Parijat一直在关心监狱里的福利,经常送一些食物和衣服到监狱去。她知道拉娜玛嘉也想为人们做一些事,于是也带她去探访监狱。
那一次的探访,在她心中泛起了很大的涟漪。“我以为监狱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进去才发现他们只是普通人,就和你我一样,而且是很穷的人,完全不识字。”拉纳玛嘉于是每个星期到女监狱里去教书,她更是发现里面有许多小孩子,他们都是囚犯的孩子。由于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们,人满为患的孤儿院也无法收留他们,因此只好跟着父母一起“坐牢”。
然而,监狱里的环境十分恶劣,孩子们不只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就连身份也没有。改变拉纳玛嘉一生的,是一个睡在监狱外地上的小女孩Anjali。Anjali的母亲死了,父亲就在牢房里。为了和父亲更靠近,她只好每天在监狱附近溜达。
拉纳玛嘉尝试找能够收留她的孤儿院、庇护所,却没有人愿意收留她,拉纳玛嘉只好把小女孩带在身边,一起到学院去上课。也因为Anjali,她下定决心要帮助更多监狱里的小孩。
改变穷人和女人的命运
拉纳玛嘉加入Parijat的囚犯权利运动,并熟知尼泊尔的司法制度以及监狱的恶劣条件。
Parijat在1993年去世后,她继续访问监狱,为囚犯提供基本必需品,将关怀的重点从政治犯转移到那些贫穷的人身上。他们大多因为贫困,不识字、学识不高被人利用,或犯下小罪行,却因而背负多年的牢狱。
“他们经常被犯罪集团利用携带武器或毒品越境。这些幕后犯罪者很有钱,他们做非法贩卖人口、贩毒的勾当,可是却依然逍遥法外。”她伤心的是,这些穷人找工作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么做是非法的。
此外,尼泊尔的女人经常遭受暴力。根据2012年国际人权报告,尼泊尔女性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是暴力的受害者,其中尤以家暴和地方性霸凌居首。当她们因自卫而不小心把家暴的丈夫伤害或杀害了,同样被送进监狱。
这些妇女的孩子,一是流浪街头,二是跟随母亲被关进监狱里。
拉纳玛嘉一开始以自己的小房间收留这些孩子,房间满了,她又一家家孤儿院、慈善机构挨家挨户去求收养。
“但他们说,这些孩子是囚犯的孩子,以后同样会犯罪,不肯收下,或说满了。”她总是耐心的解释,犯罪的人是父母,孩子都是无辜的,加上这些父母是因为无知而入狱。
后来收容的孩子越来越多,她开始筹款办建儿童中心。她的父亲去世后留下一块地给她,她便把地捐出来,建成儿童之家。
1999年,拉纳玛嘉创办了“尼泊尔受刑人救助协会”,专门收留囚犯孩子的儿童之家,让他们受教育以及安全的成长。
“当时有很多人权组织,但没有人关注这些孩子。”她的努力让更多人关心监狱以及囚犯家属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人加入志工的行列,尼泊尔政府也看见这些问题。
自创立以来,这个组织为七十多个监狱的囚犯提供服务,6间儿童之家。NayaBazar Home、Sankhu Home、Ilam的Mother Earth Home、Amma Paradise Ho me,还有她自己的故乡查巴县的Manmaya Home。不只是一个儿童之家,也是自供自给,让孩子们学习农业,让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土地和文化。
“做了社工那么多年,我才明白,像我这样的穷人,不是生出来的,而是整个国家的制度造成的。”她由始至终的梦想,就是帮助那些无法上学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我希望她们和我一样,有机会受教育。因为我曾经走过那样坎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