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过后,坐在面前的孙秀彬不再是边佳兰自救联盟秘书,而是回到职场的补习班老师,回归家庭的妈妈。谈起这片土地,她显露出一位母亲对孩子成长环境的担忧。
她担心,儿子就读的中学对面就是石油储存库,每天排放气体。有没有毒要问环境局,就算没毒,也还有悬浮颗粒,在那里上课的学生,尤其上体育课时,是否都把这些气体吸进身体。四湾街上车流量大增,她不敢让小孩自己独自步行出门,就算只是到附近学校,也亲自接送。骑脚车呢?孙秀彬直呼:“不可能!”
住处附近很多房屋出租给外劳,有时夜里外劳外出通电话,讲着讲着来到她家店屋楼下坐着。“毕竟是不熟悉的人,还是会觉得有点压力。”外来人口增加,人口结构改变,镇上多了按摩院、夜店。她担心青少年流连这些场所,引发新的社会问题。
在石化工业发展以前,孙秀彬认为边佳兰是适合养老,生活悠哉,步调慢的小镇。当然,乡镇要进步发展,但不想突然间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感觉更似“破坏”多过“发展”。如今边佳兰经济蓬勃发展,她承认,大部份村民的经济能力都提升了,可是论生活素质,这里已经不适合生活。
从良心出发,关心自己社区
孙秀彬的丈夫张峻岳当年是边佳兰华人义山联合会秘书。当年夫妻俩投入抗争,现在他们承包石化工业区内拉电工程。孙秀彬自知矛盾,但提起抗争她从不后悔,而且还庆幸为生长的土地做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没有期望能把整个工程停止掉,老实说也不可能,因为这是国家的发展。”孙秀彬说得坦然:“可是这里是我们生活的社区,总觉得需要做点东西,不能让它(发展)要怎样就怎样。”加上5年前,家中聘有女佣照顾孩子,家婆可以照顾起居饮食,让她无后顾之忧投入抗争。结果是否有让政府或发展单位的手段温和一点,没人知道,但至少从良心出发,她觉得必须关心自己的社区。
然而,抗争能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孙秀彬回想,当时组织并没有真正讨论过这个问题,成员的性格也各异。像她本身就不是激进的人,加上在四湾教补习,村民都唤她一声老师,她觉得有责任成为孩子的榜样,处事不能过于偏激。
抗争后期,义山开始陆续迁坟。原本很支持她的母亲突然说:“我梦到你爸爸,他问为什么邻居一个个搬走了?”
孙秀彬知道,母亲觉得压力,因此决定着手处理父亲拾金仪式,从大湾迁坟到古来。虽然已事先通知抗争团队,最终仍有成员觉得她“背叛”团队,令她心寒。
边佳兰圈子不大,孙秀彬至今还与对方避而不见,免得尴尬,因为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倒是丈夫看得开,过去了就算了。
抗争回忆太沉重…………
访谈结束后两天,孙秀彬突然来讯分享当年抗争活动的一些册子。似乎过去的事情太沉重,见面时无法一一诉说。
她写道:“其实我也不是放‘心’去回忆,因为每一个回忆的背后,就是心中的不舍。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很无情地不放情绪在问答中。”
“义山行、义山过夜等,有点久远。其实第二届义山行,整个筹备差不多是我一个人包完,非常有成就感,也不可思议。从文书、宣传、海报设计(找朋友处理)、衣服设计(我的点子,先生姐姐的字画)、报名处理、衣服分派、当天流程、当天UTM(马来西亚工艺大学)义工膳宿安排。当然,邀请工作、场地、路途等就其他人帮忙,尤其当天更是出动了好多人。”
“另外最引以为荣的,Alan King(郑凯聪)统筹的边佳兰艺术计划。因为其他人都不认为有用,可是我觉得抗争不一定只有一种形式,所以接下他的建议,然后找钱等,直接就做了。因为JFY(柔南黄色行动小组)的鼎力相助,画家作品也去了很多地方展览,最后还得到不错的回响,也被本来不以为然的人认同。”
“还有脚车队,从新山大钟楼到边佳兰、死海实验剧场,突然想起很多做过的事…………”
孙秀彬还说:“无悔无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