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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9/2018
亚荣隆·撒可努Sakinu:用文字忠实呈现原住民的生活面貌
作者: yslee

亚荣隆·撒可努(Sakinu)是台湾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但他的第一本书不是在台湾红起来,而是被美国哈佛大学列为中文读本之后,他的著作才从美国红回台湾。

撒可努书写他在原住民部落和在大自然的生活经验,很多人会觉得他写的东西很幽默,甚至好奇他是不是故意为之写成那么好笑。但对他来说,“生活就是这样啊,”他写的都是切切实实的体验与感悟。

不管在纸上或是台上,撒可努都是说故事的高手,总能生动地把在原住民部落成长的经验讲述成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而且仿佛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样子。

小时候,他很喜欢跟外公去海上捕鱼,他说别人都从海岸线看海,他却从海看海岸线,视角和视野跟别人很不同。他在原住民部落成长的经验,造就他的思考逻辑跟主流文学不太一样。

所谓不一样,在他小学写作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表现出来。譬如,老师要学生形容很多水果,汉人同学一般都写“结实累累”或“满山满谷”的这类形容词,他则写“我的眼睛装不满”。结果老师在他的作文簿左批“文藻词汇不通”,右批“跳跃式思考不切实际”,把他的作文批得一文不值。到了中学,老师的评语写道“朽木不可雕”,他却自己在“朽木”后面括弧加注“但是可以种香菇”。

从小,学校教他的东西跟部落教他的不太一样,譬如老师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但是部落的老人家会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好好地躺下来,想好才站起来。

他说:“我就是这样长大的”,语气中不无自豪。

写 了 一 本 书 , 从 美 国 红 回 台 湾

撒可努的汉名叫“戴志强”,戴姓是祖父去户政事务所抽签抽到的,“志强”这名字则是父亲请接生医生帮他取的。以前念书时,课本常常出现“志强”,所以他从小就不喜欢“戴志强”这个名字,喜欢别人称他“Sakinu”。

他小时候由外公外婆隔代教养,因为爸爸常酗酒,“一喝醉就会像发狂的山猪”,所以外公把他接了过去。外公虽然也喝酒,但外公喝酒时很爱唱歌,跟外婆又很爱讲故事,养成他也爱说故事的习惯。

1998年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出版第一本著作《山猪.飞鼠.撒可努》,叙述人与自然之间的微妙互动,以及学校没教的猎人哲学。这本书被美国哈佛大学中文相关科系指定为必读的专书,之后他和他的作品才真正在台湾受到瞩目。他笑称自己是从美国红回台湾,现在还因为文章被收录在台湾国小、国中和高中的课本,而跟杜甫和李白并列。

从前他自己念书的时候,语文课会教学生什么是散文、什么是小说、什么是诗。

但是他到过南太平洋出席那里的文学奖活动,接触当地的南岛语系作家之后,“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

原来在当地,文学奖主办单位不会预设文学类型,而是直到参赛者的作品交上来之后,评审才决定那是小说,或散文,或诗。撒可努表示:“我从那时候才相信,原来这样子的文学才是对的,因为这样子你才会发现小说里面有散文,散文里面有小说,这就是原住民的样子!他们讲话讲到一半会唱歌,或讲到一半就吟诗,这个对我来说其实是很熟悉的,在我的部落就是这样。”

想当年,他说他在台湾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很多人认为那不是文学。但对他而言,最纯粹的文学不用修饰不用美化,可以是语言的一种直接传递。

然而,往往当他书写原住民的题材,有的人会觉得幽默,甚至好奇他是不是故意写成笑话。但对他而言,部落的生活就是这样子,他不过是忠实呈现原住民的生活面貌。

台湾原住民作家撒可努的正职是森林警察,另外还创办了一所猎人学校,但猎人学校不教打猎,而是教人亲近山林。(图:星洲日报)

创 立 猎 人 学 校 , 带 人 走 进 森 林

写作以外,撒可努的正职是森林警察,有时候去巡山在森林里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天不回家,身上背着20甚至40公斤的重物。

他有一个从小训练出来的专长,那就是晚上开车即使没有车灯照明也没关系。他说,人本来就有这种能力,只不过我们渐渐荒废了,要不然在以前没有电灯、没有手电筒的时代,人是如何于夜间行动?

另外,他鼻子特别敏锐,“远在一公里以外的味道我也闻得到,这是我父亲和祖父训练我有的能力。”身为森林警察,他说每一棵树都有气味,当树被山老鼠砍倒的时候,他即使人在远处,也可以凭嗅觉判断树的位置。

他是台湾原住民族中的排湾族人,出生于台东太麻里。

他的家族有个美名,叫“部落的父亲”,那是因为他们家狩猎,过去会把猎到的猎物分送给部落的人,部落感念他们家提供肉类和蛋白质,而称他们家作“部落的父亲”。

在排湾族语言里,猎人的真正涵义是能够和土地、自然沟通的人,也就是听得懂大自然的语言。撒可努从小就听部落的老人家说,“打猎并不是赞颂你猎到多少猎物,而是你将猎物送给了多少人这件事情。”

为传承部落文化,撒可努创立了猎人学校。这学校不教人打猎,而是带人走进山林,希望找回人对万物生灵的谦卑,还有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智慧。

“现在我的学生几乎都是女孩子,四分之三是妈妈。你可以想像如果有一个妈妈喜欢山,她的孩子也会喜欢山。”

猎人学校一般在冬季开课,严格来说是一项三四个月的体验课程。他的学生不完全是原住民,学校的宗旨也不是要把学生都变成排湾族,最重要是希望他们找到自己。

他本身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台湾人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他目前得到的解答是:第一,要有美感,所谓美感不是去学画画,而是一种态度,在生活起居与人际交往的层层面面皆张弛有度。

“第二,要对别人好,那是一种善意、善行、善念的传达。第三,要对环境和土地有感。”

曾经有好几次,他把陌生的迷途少年“捡”了回家,让他们在他的家白吃白住,还带他们去亲近山林,让大自然来感化他们。他都唤这些年轻人作弟弟妹妹,当作家人般看待,将部落的分享精神贯彻到底。

今年对他是别具意义的一年,因为不久前他实现了一个心愿,他所率领的“德伯斯”家族的共享空间正式落成。

这个位于台东的空间总共有3栋木造建筑,包括作为全家族公开活动使用、像汉人祠堂的“创始部屋”,作为男性训练和聚会使用的“狩猎团屋”,以及限定女性使用的“女子工坊”。

他一方面用实际行动维护传统部落文化,一方面以森林警察的身份守护山林里的万物生灵。他书写的都是他切切实实的生活,想要传递的概念总归来说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对人、对环境都要更友善。”

亚 荣 隆 · 撒 可 努 简 介

撒可努是台湾排湾族人,1972年出生于台东太麻里。家族名“亚荣隆”为雷声之意,名字“撒可努”则表达动物的奔驰从未停止、植物的生长从未间歇的意境。

1998年出版第一本著作《山猪.飞鼠.撒可努》,屡获文学奖项,且被美国哈佛大学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中文相关科系指定为必读文本,其中多篇文章更收录在台湾国小、国中和高中的课本,还改编成同名电影上映。

他的其他著作包括《走风的人》、《外公的海》、《笔记》和《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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