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目前为视障人士提供教育和就业机会的机构,有槟城圣尼古拉盲人之家、新山伊丽莎白公主特殊学校和吉隆坡马来西亚盲人协会,但是上述学校均是以国语和英语为教学媒介语,我国并没有盲人华文教育系统。
如果有一天忽然失去视力,一切需要重新出发的时候,母语教学自然可以更快速地让人掌握生活技能和知识,因此柔佛州双福残障自强发展协会开设的“读书计划————视障班”便成为一个另类的“学前班”,用华语教会盲人基本的知识和技能,让他们可以顺利过渡到上述机构。
“学前班”的老师陈庆生是先天性全盲的视障人士,他在圣尼古拉盲人之家学会如何操作电脑及各种软件后,于2007年1月15日在双福成立“视障班”,主要教导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视障人士点字、基本国语和数学。
随后,他认为电脑其实是视障人士的一支笔,也是与视力正常者交流的方式,于是开始教他们使用电脑和智能手机,借此改善他们的生活方式。
如今虽然他是本田车行的顾客谘询员,但依然风雨无阻地独自乘搭巴士,从峇株巴辖到双福为学生上课。
“我会教最基础的电脑知识,先教他们下载使用读屏软件。我们与一般人使用电脑的方式不同,一般人会用鼠标操作,我们则是用键盘来控制,速度上可能会比较慢。至于键盘的位置则就要全靠背了。”
他说,视障人士只要有一部智能手机就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因为现在无论是安卓或苹果系统手机,就已经内置读屏功能“旁白”(Voice Over / Talk Back),只要打开设定就能使用手机,“看”信息、“看”电邮,无需额外再购买读屏软件。
“我有两个学生是由于严重性糖尿病造成后天失明,他们都不知道原来现在有这样的科技能够帮助他们继续生活。”
让他感触较深的是,有些后天失明的人在参与“读书计划”前,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因视力消失而看不见希望,可是经过一连串课程后,又再度对人生充满了希冀。
这也许就是科技的意义,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逐步缩短,然后协助被边缘化的人重返社会。可能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但至少不会离开原来生活的世界。
鼓励视障人士走出舒适圈
陈庆生小学是上特殊学校,曾经以为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一直到上了中学,他才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原来别人的世界有光、有颜色。
他坦承,视障人士在职场上会遭遇质疑和信任的问题,比如盲人怎么用电脑工作等等,所以他鼓励残障人士多与普通人交往。
“从中学习如何沟通,多了解外面的资讯,然后跟普通人交流,由此发掘自己的强项。像视障人士虽然无法玩游戏,但也要懂啊,这样才能融入普通人的圈子,不会跟社会脱节。”
他认为有许多残障人士会习惯于在同一个圈子内生活,无形中划出一条界线,让双方都无法进一步了解彼此的想法,“残障人士”也成了需要帮助的“可怜”代名词。
“盲人实际上可以做很多工作,但是机会太少,大家只会认为盲人只能做按摩。”
他说,现在很多公司都是使用电脑在处理公务,只要视障人士会操作电脑,他不认为他们无法在私人界工作。
“老实说,我个人对于视障人士在马来西亚的处境是比较悲观的。我有一名盲人朋友是做程式编写员的,他在马来西亚无法生存,但在澳洲可以。”
此外,澳洲也为视障人士提供适宜生活的环境,以提款机为例,该国的提款机附带读屏功能,只要插上耳机,视障人士就能自行操作。然而在马来西亚,视障人士想要在银行开户头也是一个难题。
“对方会以我们看不见为由,说不让我们开户头,不能用网络银行服务。不过,有的银行经理可能会通融,只是需要再带一个见证人方能开设账号。”
科技在进步,为视障人士提供了便利,可是我国的设施、条规却不断地为他们制造障碍。
人人都有失明的可能
双福残障自强发展协会首席执行员刘琦亮指出,造成视障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先天因素,有的是因为车祸、撞击、化学性灼伤、糖尿病变等后天因素导致失明。
“有一个中四学生在篮球场忽然昏倒,原来是他的脑中有颗肿瘤,做手术后就全盲了。还有很多是三十多、四十岁的上班族,因为糖尿病失明就开始慌了。”
这意味着视力杀手会潜伏在每个人身边伺机待发,我们永远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当时,刘琦亮和陈庆生等人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不是点字,而是不依靠他人搀扶自己行走、学习如何自理生活、摸索自己熟悉的环境。
“早期的时候,我们会收一些小孩,教他们摸形体,等到学龄前就转介到伊丽莎白公主特殊学校。近来的四五年,我们比较专注于电脑方面,教他们怎么上网、用脸书等等。”
马来西亚●无障碍环境不友善
常言道,上天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想对视障人士来说尤其如此。刘琦亮告诉我,视障人士虽然失明,可是在触觉、嗅觉、听觉等其他方面会格外灵敏。
“阿陈老师(陈庆生)会经常搭巴士去很多地方。他以前刚来双福,会问我巴士站前有什么,然后他从此就记住在什么地方下车。下车后他会算步伐,走几步就能到目的地。”
她笑说,不过如果巴士停的地方太靠前,又或者过度热心的人士要帮他领路,往往会让他算错步伐,走了许多冤枉路,结果他只能在原地等其他路人走过,询问具体地点再给她打电话去接他。
“偶尔他所在的地方太冷清,可能等半天都没有路人走过,比如有时是在别人家门口。”
他们的空间感极好,只要走进屋里就能大约猜到空间的大小、人数的多少,能从脚步声、人身上的气味判断出来者何人。
“他们也会帮其他残障人士推轮椅,只要用口发号司令就好了。”
提及马来西亚的无障碍空间,她无奈指出需要改善的空间实在是太大,单单是残障人士停车位的大小就已经不合格居多。
“有的停车位太小,一些坐轮椅的朋友停车后,他们没办法下车,有时迫于无奈只能停在两个车位的中间,结果就收到辱骂的纸条。”
此外,一些提供轮椅使用的斜坡,坡度过于陡峭,先勿论轮椅使用者的臂力如何,就算是臂力强劲的人成功把轮椅推上斜坡,也可能会往后翻覆受伤。
我曾随同一名障友展开吉隆坡一日游,通过他的眼睛看我们日常的生活环境时,才发现一些我们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小问题,对他们而言是大问题。
比如他们只能通过无障碍斜坡到银行或商店,结果摩哆车或汽车就停在斜坡之前。本来只需1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因为普罗大众的公民意识不足,导致他们需要绕远路花了10分钟才能到达目标地点。
市中心一些熙来攘往、人潮汹涌的著名商场,电梯只用显示器无声提醒游人所到楼层,视障人士只能靠数,才能算出自己是否已经到达自己想要的楼层。
什么时候我国的障友能随心所欲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工作,而无需再顾虑出入便利的问题?
这一日离我们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