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完整的人是由善良、勇敢、温柔、彪悍、凶恶等多种面貌组成,所以其人性是既复杂又多样。
但如果有一天,这个人遭遇巨大的冲击,这些“面貌”可能会被“撞散”,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人”,而身体则变成一具机器,随时换“人”操控。
当你熟悉的人在某天忽然其行为举止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可能是“鬼上身”,不过更有可能是对方患上了解离症。
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简称DID),可能对很多人而言感到很陌生,但其旧称也许较为人所知,即多重人格障碍,或俗称的人格分裂。
解离症曾经多次出现在影视作品里,比如电影《24个比利》、《分裂》、韩剧《杀了我治愈我》(Kill Me Heal Me),均以患有解离症的患者作为主角。
以主人翁的人格转换推动剧情,紧张中带点悬疑,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但由于影视剧的夸张演绎和渲染,以至于大众对此精神疾病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虚构世界里才有的情节”。
早前,一名19岁少女洁丝在优管(YouTube)发布视频,自称患有解离症,体内共有6个人格,除了主人格(Host)洁丝,还有6岁的小男孩麦斯、13岁的少女亚历、21岁的双胞胎姐妹凯茜和昆恩,以及31岁的洁。
当她在述说心路历程时忽然出现解离症状,只见说话流畅的洁丝,语句开始断断续续,慢慢陷入看著像是打瞌睡的闭眼“待机”状态,一段时间后再睁开眼,然后镜头前原本有些拘谨严肃的洁丝变成活泼外向的明朗少女亚历,上演一幕人格转换瞬间,引发了网民的热议,该视频更是在网络上疯传一时。
虽然有部份网民或精神科医生质疑该视频的真实性,可是解离症却是因此真正地走入大众的视野。
你干了甚么?
断片记忆疯魔人格
在许多影视剧里,解离症患者的主人格一般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其实不然。黄章元提到,露娜能够依稀意识到在某段时间里的自己是很有主见,拒绝听别人的劝解,非常强势的。
“但她忘了转变后的魔鬼自己,曾经做过甚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打电话报警、撕烂纸条之类的事情。因为在解离时,是处于半清醒或半理智的状态,所以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当别人在事后告诉她,她才朦朦胧胧地记得好像做过,但不清楚具体情形。”也就是俗称的“断片”,仿佛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著打扮完全不是平日的风格,也不记得自己曾去过甚么地方、干过甚么事情。
因此,黄章元会建议他们做记录以便观察,如果他们自己做不到,就请身边的人代劳,以观察其一贯性(Consistency)。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面貌)的人格,我们在遇到特定事情的时候也会用特定的个性去面对,但正常人不会那么明显且不会影响日常生活,我们可以控制‘他们’。而患者无法控制这些‘人格’,反被‘他们’控制,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这也意味著,每个人格乃至于主人格可能要承担前一个人格留下的烂摊子。
解离症患者是真实存在的
国际解离创伤研究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Trauma Dissociation)2011年发表的《创伤与解离刊物》提到,解离症患者占全球人口约1%至3%,亦有研究表明被确诊的女性患者是男性患者的6倍。
尽管如此,马大心理医学副教授黄章元表示解离症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他并不认为全球解离症患者的人数会超过1%,0.1%是较为合理的数据。
他说,从医18年至今治疗过的解离症患者不超过5人,与平均每日2宗的精神分裂患者人数相比,其罕见的程度可想而知。
“当我们遇到类似的病患,会率先考虑对方是不是情绪管理不好,又或者是间接性地发泄内心的不满。因为现在很多青少年会有这样的情形,他们的父母就会带他们来说孩子在学校和家里判若两人。所以我们不能直接下定论,认为他们是有解离症。
“我们要长期观察,要得到很多不同的资讯来确认。”
他曾接触过的真实案例拥有双重人格,露娜(化名)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女性,由母亲带来诊所就医。当时她的母亲告诉他,她像是变成另一个人似的,脾气很暴躁。
黄章元并未见过露娜解离的过程,但是在复诊时见过另一个露娜。
乖巧温柔的她在黄章元面前控诉母亲的偏心,因母亲和妹妹在她小时候曾排斥她,因此也表达对两人的憎恨。
“主人格在谈起童年往事时,姿态是成熟、温和的,像个大姐姐。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在就诊的半小时内一直重复埋怨,并且强调多想杀死她们,不断控诉她们,与一个月前所见的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起初他们以为她是情绪管理、愤怒管理有问题,长久下去才发现她不只是情绪和脾气等性格(Personality)改变,是人格身份(Identity)转变。
那性格和人格的差异是甚么呢?
他解释,温柔、暴躁、内向、外向等等是“性格”,“人格”则是有姓名、思想、目标、情绪和喜好,等于是另一个完整的人。
“她好像进入别人的身体,展现出来的是权威、非常聪明、自傲,可是当她变回主人格的时候却是可爱的乖乖女,会陪著母亲逛街,很乖巧。
“就好像两个人活在一个身体里一样。”
于是,他们便断定这并非情绪管理的问题,而是罹患上解离症。
他们不是戏精,是生存者
随著洁丝的子人格以不同的面貌在系列视频中相继出现,不少网民的留言都表示“好酷”、“好像有很多朋友似的”。
可是,这对真正的患者来说一点都不酷。
每个人都可能发生短暂人格解离的状况,比如发生车祸,事主极度恐惧却又想逃离现场,结果成功逃离后却又无法回忆起如何逃离的过程。
“这是我们的潜意识告诉我们很害怕,但理智又让我们自救逃走就会进入解离状况。”
这意味著当人们在遭遇危急时刻会短暂地解离,而解离症患者就因为长时间处在高压环境或经历过重大创伤,自行产生的抵御能力,抵御那些不为人知的悲伤、绝望和痛苦,借此解救自己。当患者长期面对创伤,长期运用抵御能力,久而久之会创造出新的人格来面对长期的问题,最后这个新“人格”会在身体扎根,就算长大后不再需要依靠“身份”来分担痛苦,可是“人格”还是会如影相随。
“人格”可以是各个年龄层、性取向、个性、地域的男性或女性,甚至可能是动物、昆虫或虚构的传说生物。
“有一些患者发生解离时,分裂出来的人格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外语,而本人根本就没学过该种语言。”
这要视乎患者在当下发生甚么事,他认为需要怎样的人或物来应对,例如一个4岁的小女孩遭到重复性欺凌,她希望有一个哥哥能保护她,于是大脑便创造6岁的小男孩充当哥哥的角色。后来小女孩虽然长大成人,不再需要哥哥的保护,可是6岁小男孩的人格并不会随著她的成长而消失。
当她“创造”出的人格越多,她的时间和记忆就越碎片化,对患者本人的生活、学业、工作、社交会造成很大的困扰。
究竟他们亲临过甚么样的绝境,才迫使大脑启动如此的应急机制?
根据美国精神科协会的资料显示,在儿童时期遭遇性侵、虐待的生存者会增加患上解离症的风险,绝大多数的解离症患者在童年曾经历过重复性、无法抵抗的创伤。
美国、加拿大和欧洲的患者中90%是童年被性侵和忽视的生存者,同时自残、自杀倾向亦伴随著解离症患者,企图自杀和自残的患者高达70%。
看到这里,你还觉得酷吗?
其他系列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