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专辑还未到手之前，手机Spotify连接车子音响，上下班狂loop《吟游》。第一遍先不看歌词就仅仅听着，试图捉住一些什么感觉。仍旧是那把历经沧桑的声音告诉我，是一种“漫”的感觉。后来把这张专辑从装帧设计到歌名再到细入纹理探究歌词，仍旧得出了一个总结，好“漫”。

漫不经心地，漫无目的地，漫游。有一点老庄的韵味。

像所有记者开篇都会问的问题，我请柯智棠聊聊这张由他自己词曲全创作的专辑————他似乎对这问题熟悉不已，信手就拈来答案————“吟游，说的就是吟唱和漫游。因为我就是在这样的生命状态下把专辑完成，所以就变成了整张专辑的概念。”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藉由歌曲向大家诉说？他说，“写歌从来没有为了表达什么，只是把所看所想、所遭遇到的事写出来，都是突然灵感迸发再慢慢变成歌词。”

于是开始回想自己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听起柯智棠，却也不太记得了。约莫3年前，柯智棠首张专辑《你不真的想流浪》一出，我和朋友寻遍国内各大唱片行和书店，都找不着这张专辑。后来辗转在网上得知专辑会在吉隆坡某家咖啡馆寄卖，拨电预购，亲手交接。我记得那个喝过咖啡下着大雨的傍晚，我们就这样静静坐在回程的车子里，把《你不真的想流浪》一遍一遍听完。

好像跟柯智棠去了一趟流浪，在不得不踏上的这段路，柯智棠却一再提醒，你其实不真的想流浪。

柯说，“《你不真的想流浪》对世界还是充满疑惑，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找、要寻找些什么，但你要去流浪，找到答案。”完成第一张专辑后，柯智棠上路，去了英国、澳洲、爱尔兰等地，在路上也不写歌，却不断捡拾沿途的故事，偶尔迸发一些灵感便马上记下来：“到了《吟游》就变成了流浪者一种安定的状态，开始明白生命就是一个漫游的过程，不是所有东西都有答案，但我已经学会接受。”

不 为 什 么
出 发 才 能 抵 达

打开《吟游》曲目，发现歌曲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点，像之前提到的，颇有老子庄子的韵味————不明。比如第一首英文歌，〈Man Without a Mission〉，中文我尝试这么翻译：“没有使命的男人”，那他有的是什么？紧接着第二首〈无关拯救的事〉，不禁让人接着问：“那是关乎什么事？”当吟游歌者决定〈远走〉（专辑第三首歌），他到底要去哪里？为了什么而走？接着，或许在远行的路上，他悟出了这个道理————“生活就是这么”，可生活到底怎么、这么了？专辑后半部曲目，〈You Are〉、〈不是〉都留下种种伏笔，或者仅是问号，仿佛鱼钩，想要垂钓一些答案。

歌名不给予答案，但歌词里倒是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而这些，都是柯智棠在流浪路上的体悟。“路上所有经历的事情内化成自己的生命，带给我很多灵感。”柯智棠惯于在路上不去想音乐的事，而是很纯粹的旅行，并将路上所行所想记录下来，回来后才慢慢发展成一首歌。

这一张专辑把柯智棠带到了一个名叫克罗地亚的地方，也就是刚在世界杯捧走亚军且引起世界关注的小国。专辑中有3首歌拍成MV，即〈无关拯救的事〉、〈舞伴〉和〈给你／你〉，凑合成三部曲，借由一个作家的角色去探讨灵感与创作者之间的微妙关系。MV找来同样是28岁的导演邱柏昶主导，大队远赴融天地与海洋于一境的绝美之地拍摄。柯智棠时而站上悬崖，时而在荒凉草原上的废墟，在大山大河交会的峡谷，或仿如世界尽头的无人之地吟唱，柯智棠说，“当时的感受就跟我写这个歌时一样，心中都有很辽阔的画面，很自由的想法。在这些场景唱这些歌，我仿佛进入自己的歌当中，又重新经历了一次。”也难怪柯智棠每次唱歌都闭着眼睛，问他唱歌时都在想些什么，他说进入了自己的歌里，当成听众在听自己唱歌。

如同柯智棠脸书专页个人简介上写着：“当我闭上眼睛，我可以抵达任何地方。”

Kowen's Rock
进 化 的 老 灵 魂

相比起第一张专辑偏民谣温暖路线，在《吟游》里柯智棠加入了自己一直很喜欢的摇滚元素。“我开始写歌都是受英文乐团影响，比如Oasis、U2、Coldplay、Queen，又或者Damien Rice，还有一些爱尔兰民谣歌手都影响我很深，觉得自己的歌都有他们的影子。”

于是他延续用英文写歌的习惯，又再生了一张中英双轨的专辑。专辑首炮〈Man Without a Mission〉强而有力地示范了柯式摇滚（Kowen\'s Rock）————极具高度个人特色，透过他天生独特的浑厚嗓音，让每一首歌展现略带风霜的流浪氛围，同时又能感受年轻流浪者的轻狂不羁。

转瞬间，柯智棠摇身变成诗人，温柔和缓唱着都市男女的情爱，比如“只想／听你说晚安/在视线变黑之前／一起带进漫漫长夜”（〈无关拯救的事〉），又或者“you're like a star in the sky／if you were a star in the sky／I\'dbuild a starship and fly up high”（〈You Are〉），让追随已久的粉丝如我又再一次沉醉于他的歌声中。

以 流 浪 为 使 命
的 流 浪 汉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歌手，不是那个把〈It was May〉唱得街知巷闻的广告歌手，不是魏家姐妹（魏如萱和魏如昀）的表弟，那么他是谁？

“我可能就是一个流浪汉。”他停了一下。

“当然我会去上班赚钱，但也会三不五时跑去别的国家旅行。”“流浪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一直待在原地我会不知道要干嘛。”他补充，“我说的流浪不一定是要去某个地方，也可以是你转职，又或生命上的一些改变。”柯的流浪之说，是要人摆脱一种既定的状态，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多感受一些风雨，有点像是赫曼．赫塞写的《流浪者之歌》。

“我完成《你不真的想流浪》后才读到这本书！觉得他太贴近我的心境了。这本书就是一个先驱，让我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每个人心中都有流浪者。”

或许柯智棠就像书里边的悉达塔，在追寻梵我的路上，入定成一只鹭鸶，感受鹭鸶的飞行、饥饿，又或是沙岸边死去的狐狼，感受它的鼓胀、腐败，而成一堆骸骨，成为尘土，吹落田野。他必须要上路，去经历种种，然后在不断找寻与流旅的路上，他才真正成为了柯智棠。

问这流浪汉下一个想去的地方，他不加思索地说，印度。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我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