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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1/2019
林达阳:耐性是创作的神秘配方
作者: yslee

“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文学需求。”林达阳嘴角露出笑容说道,他非常羡慕现在新生代写作者很容易交到文学同好,拥有丰富的资源与发表管道,只要作品具备特色,能透过脸书或甚至不透过文学比赛管道找到发表平台。他说,很喜欢看着自己慢慢变强。这就好像练一门武功,打好基础再练心法招式。仔细翻阅前辈文字,一遍又一遍的投稿,他格外珍惜作品被前辈慎重看待和仔细理解。“若水准不达标是不会得奖的,间中不断的挫折,对有志于变强的作者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磨练。”

在武侠小说的世界,如果有隐世前辈为主角打通任督二脉,立即会脱胎换骨,内功指数急速飙升,并轻易练成绝世武功。林达阳的创作路线图从高中时期说起,因为遇到贵人相助,提前为他打通任督二脉,致使他踏上作家之路。“我喜欢作家这个身份,但未曾想像过以作家为职业的生活光景。”

父母很鼓励孩子阅读,在家中添购不少书籍。书香变成他生活中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味道,较后还将阅读触角伸展至图书馆、社区小书店。

国中时,他读过席慕蓉、郑愁予、余光中作品,也尝试写一些“看起来像诗”的文字,释放各种灵感。后期接触到侯文咏、张曼娟读物,颇为喜欢轻盈的文字所凝练出的感动。直至高中时期,他称才正式踏入台湾现代文学范畴。“一开始看就是杨牧,由于写作风格很强,所塑造的感动和碰触人心的写法,与前人完全不同,读后觉得大有裨益。”

高中老师是他的第一个贵人,对方拥有优良的文学品味,推荐不少经典文学作品。提及杨牧作品时,对方就推荐了《时光命题》。该诗集收录了杨牧写于1992至1996年间三十多首诗,诗作有很复杂的结构,绵密的声音,不像课本上所挑选的作品,这已进入更深涩和艰难的赏析程度。

“杨牧的文字很迷人。”林达阳说道。诗,引领他进入了文学殿堂。他自言不爱长篇大论,思想比较跳跃,凡事精简,“我的思考模式还是属于诗多一些。”诗,也是他喜欢的讲话方式。

由于周边很少人读诗,直至加入中学校刊社,方遇到真正热爱诗的人。高中是一所男校,大伙儿不谈文学,话题甚多围绕在运动和电玩。那个校刊社仿佛是一个秘密基地,招徕文学爱好者,遁入一种文学修道场,让他与校刊社有着密切关系,慢慢汲取多元文学养分,激起他不断想变强的决心。校刊社的学长是他的第二个贵人,“他的文学品味很怪,专找很艰涩和偏门的书籍,例如北岛、七等生的作品。”

高中老师所推荐的作品养成了他的文学涵养,学长却让他轻盈乐游在自由的文学世界。碰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风格冲击,以至于让他有了一个憧憬,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作家。

诗 的 定 义 持 续 转 变

什么是诗?林达阳坦言不想为此设下定义,反而认为这是学术研究者的工作,非创作者该关注的议题。诗无法用定义划一个具体的界限,它一直在变动。他举例台湾散文诗,当大家正讨论时,散文诗属于一种特例,后来却标榜成一种诗的类型。严格归纳,散文诗显然不符合诗的定义,后来演变成只需写得出色,形成一个体系,学术界自然为散文诗归类。

“15年前,诗集销量极差。”说起台湾诗集市场,他自称经历过诗集销量起落的时代,当脸书和Instagram兴起后,诗集才走向大众,特别是“晚安诗”专页,彻底改变了诗坛的规则。“晚安诗”的出现改变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对于长期经营写作和得过多奖项的创作者,看着一首简单的诗获得众多赞赏和转发,并非任何一个诗人可轻易达到;第二件事是为大众提供进入诗的途径,因为很多人看不懂诗,“晚安诗”打破这些规范,让大家与诗有了互动和联系。

大家都读诗了,但诗、歌词和文案的界限也开始模糊了,这几年诗也慢慢不被讨好,市场转向喜欢短篇散文。“这是几年出现的循环,之前大家爱看翻译小说,现在都少看了。”对于市场的阅读偏好循环,林达阳直指,创作者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创作方式,持之以恒,剩下的交给时间。“如果没有人看见,就好好讲给喜欢阅读你作品的人听,也不用觉得焦虑。”

耐 心 打 磨 一 个 作 品

林达阳在意“创”字,作品是否有新意、尝试和挑战,不断构思新题材,即使同样素材也采用不同手法撰写。创作在于书写本身在乎和关注的内容,才能感动读者,“那是骗不了人的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创作的神秘配方恐怕是一股熬得住寂寞的耐性。他强调必须为作品找到一个最好的形状,打磨出最好的形态,终其一生做好一件事。素材需要时间去酝酿,得慢慢梳理后才动笔写,让作品和情感沉淀。由于新晋创作者有话想说,急于将作品抛出去,但有时太早了。“当你15岁看回13岁写的东西,你会有何感想?写得幼稚或专注的东西很无聊,是否会满意?”因此,慢慢来,将眼前的作品写好,时间会告诉一切。“前辈的经验告诉我们,风格是十年一换。现在的时代让我们以为每年、每个月都要换,实际上不是。人的成长曲线就是这样,也许要5至10年才长出风格,也不用太急。”

新一代创作者所面对的挑战是速度太快,新书太多、新作家一直诞生,IG上的竞争也很大,不断要发表新东西。“本应二十多岁要有把一部作品慢慢打磨成精致的写作经验。”往后无论想成为严肃、通俗或专研文学的作者,都得反复经历磨练的过程。有些东西需要时间、人生历练和各式各样的消磨累积,也要有时间处理进入内心的感触。一旦不处理,反而在心里乱成一团,不懂从何下手。

对比台湾和大马,他直观认为大马年轻人容易找到经典文学著作,但难以接触到年轻辈的海外作家,即使有选项也很少;相较台湾书局有众多选择,打开广泛的视野,让人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说话(书写)方式。他称,有了经典反而可以慢慢刨读,掌握好一个基础功。“总有些事一定要漫长一点,才会珍惜一些,体会真正的感触。”

写 更 难 的 大 众 文 学

他自言曾经有过焦虑慌张,得了文学奖后,业内承认了作品的水准,身边最在乎的朋友或家人却看不懂这些内容,有时会觉得孤单。如今会找出平衡点,调适创作的笔触。

“关于我的文学营养,本身爱乱看一通,获得各种刺激。真的要讲起来,主要养分还是来自诗。我到现在还是最喜欢看诗。罗智成、杨牧、许悔之等等。”他笑说,无论电影、剧场、小说、球赛,各种媒介都带来不同刺激。

林达阳的创作模式也能从球赛取得灵感。他发现到球员用假动作摆脱对手,与写一篇文案有异曲同工之妙,利用声东击西方式去打动人。跨文本的刺激有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和启发。

在社群时代,大家都曝露在碎片资讯的环境,是一个全新的阅读速度和品味,但不意味作家得写“简单”的内容。“现在的读者接受更完整的教育,接受的文字量更多,他们更应该要面对更难、精致、复杂和深刻的大众文学。”

林达阳问了一句话,“如果写得太简单,人家真的还愿意掏钱买吗?”若想要继续追求文学,不能太容易放低自己的写作门槛。“太简单的东西可以吸引很多读者,但读者会长大,当他们不再需要时,就很难找到新读者。因为会有新晋作者更懂得掌握新一代的读者口味和喜好。”

对于社会人士,或许各种生活环境缘故,缺乏静心阅读的时刻。面对复杂的内容,他们反而宁可选择影像、图片去消化,鲜少触碰文字。

文 学 之 路 要 不 断 装 备 自 己

“我觉得与年轻人相差10岁,已经不能用‘教’了,反而是相互交流,因为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世界跟我们已经完全不同。”

过往前辈都一步接一步变强,好像解锁游戏关卡;年轻一辈的发表路径则非常多元,从YouTuber、直播主、网红,都能发挥创意,分享自己的各种创作形式。“10年后还会有YouTube吗?搞不好出现新的媒介或界面,到时就有新事物的特性。无论载体怎么变,内容和品牌是不会消失的。”他认为现在的写作者要具备更多的“工具”,仿佛像打电动,一开始配备都是乱捡一通,最后才选择主要武器,其余就会逐步丢掉。“当我跟年轻一辈解释,为什么要选择深涩的文学,或看起来没那么好玩的文学?这就好像在游戏中捡配备道理是一样的。”

掌握了这些能力仿佛就像骑脚车或游泳,训练到的能力不会凭空消失。等到新时代出现新内容、叙述的挑战,只要曾经学会这些复杂的文学,到时得到的选项就会比别人更多,也会开创出属于自己的叙述路线风格。

写作这件事,予他而言也有更深一层的意义,他希望透过写作成为别人重要的“他人”。

“我不想干涉你的人生,也没有要参与,但我希望可以在你人生扮演过很重要的职务,或跟你有机会交谈的其中一个角色。我想成为别人重要的‘他人’是因为我成长路上,也是这些‘他人’给了我养分,也是我摸索不出来的,透过相互启发得到答案。”

文学曾经给林达阳很重要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方式,希望可以将它交给更多人,无论诗、散文或影像都好。

林 达 阳

诗人,高雄人,辅仁大学法律学士,东华大学艺术硕士。他的作品以新诗和散文为主,曾获联合报文学奖、时报文学奖、自由时报林荣三文学奖、香港青年文学奖、台北文学奖、教育部文艺创作奖、全国优秀青年诗人奖等。

出版的诗集有《虚构的海》(2006)、《误点的纸飞机》(2011);散文集有《慢情书》(2010、2016)、《恒温行李》(2013)、《再说一个秘密》(2014)、《青春琐事之树》(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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