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马来亚锡矿业迈入鼎盛期,近打谷因蕴藏大量锡矿而成为人们向往的“淘金”地,也让许多南来的华工和来自西方的商家一跃成为富豪。
细分一趟锡业古迹游的路线,可以先从甲板开始走起,途径华都牙也、督亚冷、金宝、务边及怡保,观望现今建筑物和人文发展,用心聆听“锡”说古今,彷佛当年情仍旧萦绕,借由人文研究与生态旅游激活社区潜在能量,透过文化力量和历史脉络,重整旅游发展目标与方向,重燃近打谷昔日辉煌。
本期先从甲板说起,聆听近打锡矿工业(砂泵)博物馆副馆主周承隆细说锡史,重温近打谷“锡”日光辉。
逾百老店屋粤剧院屹立至今
甲板走过半世纪的沧桑岁月后,如今遗留下的是破旧不堪的板屋和店铺如同被搁置的废墟,让人很难联想到这寂静无声的小村落,曾与“繁华”二字划上等号。然而,根据霹雳州锡矿史上记载,确实记录著甲板这条大街和锡矿、地貌、经济起伏及人口有著千丝万缕的渊源和关系。
靠近霹雳华都牙也的甲板是近打谷最早期的采锡与英国人的行政中心,超过百家老店屋、学校、政府配药部、粤剧院、清真寺和观音寺屹立到今天,曾有的人文活动或多或少可从断壁裂痕之间发掘,其中曼特宁族群遗留下的拉惹比拉宫殿,更承载了抗日英雌西碧卡迪卡素在当地的英勇事迹。
外地矿家前来分一杯羹
甲板早期靠伐木业而繁荣昌盛,在19世纪出产马来半岛一级的新棒果香木(Chengal)闻名遐迩,是建筑承重构件或渔船龙骨的最佳材料,也因此得“甲板”(Papan)之名。
周承隆指出,早期定居在当地的华人经营锯木厂。在19世纪末期时,人们发现当地蕴藏丰富的锡矿,开始吸引外地矿家前来从中分一杯羹,引领甲板经济迈向另一个高峰,开创锡矿的繁华盛世。
锡米盛产带旺甲板
“锡米盛产之际,也是甲板繁荣鼎盛之时,当时大街两旁并排约超过70间双层店铺、警察局、医院、戏台等,吸引了大量人口到来经营矿业生意,以及各行各业。”
他表示,1820年代,苏门答腊岛的曼特宁族群不甘荷兰殖民政府的压迫与奴役制度和米南加保人的攻打,其酋长拉惹阿沙尔(Raja Asal)迁族至马来亚半岛,从彭亨州辗转至雪兰莪州,最后在霹雳州的甲板落脚,从事采矿和农耕。
拉惹比拉负责向矿家收税
“自此,吸引了大量的华人来到甲板。当年锡矿业盛期时,当地共有13个矿场同时经营,可说是遍地黄金(锡苗)。”
他披露,拉惹阿沙尔不善经营矿业,而且为了照顾族人,死后欠下巨款,由侄儿拉惹比拉(Raja Bilah)继承酋长地位和产业,包括偿还所有的欠款。
他告知,拉惹比拉是位精明能干的领袖,善于审时度势,深获英国人的信任并委于重任,成为首位英殖民政府委任的村长,代表政府负责向甲板区的华人矿家收取税务,自己也经营锡矿而摆脱债务,并在1896年在当地兴建专属皇宫——即是现已被列为国家文化遗产的拉惹比拉皇宫(Istana Raja Bilah)。
曼特宁族群与华人关系奥妙
他指出,当地的曼特宁族群与华人的关系非常奥妙,既会互相合作,也会互相竞争,同时互补长短及互相扶持,比如曼特宁人善于用琉瑯(圆底的木盆)淘洗锡苗(将适量含锡苗的矿土放入浮于水面上的琉瑯,然后引水进盆中回旋地转动,用水力巧妙地将较轻的沙土冲洗掉,让较重的锡苗集中于盆中)。
他说,华人向他们学习用琉瑯淘洗锡苗,而曼特宁人常求助于善用“水车”(从中国南方种水稻的抽水车改装)抽水的华人帮忙抽水,使锡矿挖得更深,以提高锡苗的产量。
1985年锡苗价格大跌,采矿业已无利可图,大量矿场倒闭,人们纷纷迁移外地寻找生计,以致当地繁华一去不复返,变成如今孤独遗世的甲板老街,然而正是其沧桑斑驳的风貌使甲板老街犹如尘封于历史长河里,让人真实感受到历史的真实与震撼,无奈地留下无比的唏嘘和惆怅。
辉煌时甲板几乎被矿场包围
据甲板居民表示,以往锡矿业最辉煌的时候,甲板几乎是被矿场包围,遍地是宝。直至1984年开始矿业逐渐没落,这一切都已成回忆。
采矿对许多人而言其实是一份苦差,因为许多采矿的员工必须冒著生命危险,在深坑内埋头苦干,倘若运气不好,随时都会因为突发意外就此葬身塌下的泥泞之中。
无论是开发矿地的老板或是在矿场工作的员工,他们都会特别相信“运气”二字,运气好的话,采矿的工作就能顺利进行到最后,相反地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开发矿地都会出现问题,甚至造成惨重的损失。
开矿和采矿提供了许多就业机会,也吸引了大量的华人前来甲板,为的就是在矿场谋差事,虽然当时的月薪并不会很丰厚,但只要生计有着落,两餐能温饱,大家都愿意加入采矿这个行业。
刘东海:在锡矿公司见证矿业兴衰
甲板华小董事长刘东海以往曾在甲板一家锡矿公司工作,他于1963年开始担任书记,然后调升为副经理,职责所在的他经常都会巡视公司的采矿进展,并见证了甲板矿业的兴衰。
虽然他于80年代初就已离开采矿这个行业,但以往亲身所见所闻至今仍历历在目。他受访时分享,其实锡矿业在18世纪就开始盛行,不过基于他是90世纪中才入行,所以对后期的锡矿业较为清楚。
他说,当年锡矿业兴盛时,甲板有多达6至7家负责采矿的公司,皆由本地华人业者管理,他就是在甲板口(如今的甲板山庄)的一家矿场工作,直至80年代看见锡矿业的前景不太理想,继而转行自己做生意。
他指出,由于甲板被锡矿围绕著,当时汇集了许多华人矿工,整个小镇都好不热闹,就连以矿业起家的华教闻人胡万铎及华教先贤李莱生的胞兄李万生,都曾在甲板从事锡矿业。
“锡矿业旺盛的那个年代,甲板的人口其实颇多,这是因为大家都有工作,当大家都聚集在这个小镇生活时,无论是做生意的人或是做吃的咖啡店,甚至是外埠的小贩都会前来卖东西,带动整个甲板的地方经济。”
土质决定采矿模式
他表示,不同地区的矿场,因土质有别的关系,采锡矿的模式也会有所不同,大部分范围较大、由英国公司管理的矿场,会采用铁船的方式采矿;部分范围中等或较小、由华人公司管理的矿场,则使用砂泵的模式采矿。
他以自身工作的公司为例,该处共分为两个班次来进行采矿的工作,一班是从清晨6时至下午5时30分,另一班则是从清晨6时至晚上10时(夜班)。
负责抽水员工须寸步不离
刘东海指出,使用砂泵法开采的公司,每天都须确保有一名员工驻守在矿地负责抽水的工作,而负责这个岗位的员工,无论是农历新年或是其他佳节,都必须寸步不离地坚守在矿地,不能回家与家人共庆佳节。
他说,这是因为进行挖掘工作后,深坑内会出现地下水,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水位就会上升,所以员工必须确保矿内的水被抽出,否则业者就会面临重大的损失。
若矿场被淹没·前功尽废
“这是因为矿场一旦被淹没,水车会因来不及将水抽出,同时抽吸不到矿内的沙与锡米,造成采矿的工作被逼暂停,且抽水的机器也会被淹坏,导致原本已进行到一半的工作被中断,换言之,一切的开矿工作又要重头开始,业者必须再重新下重本购买机器,所以若不幸发生这种状况,业者基本上都会另寻新的矿地开发。”
他告知,若是下大雨,甲巴拉(Kepala的译音)即矿地的工头就会马上停止水笔的操作,让机器尽快把雨水抽走。所以以往有很多业者就是在这方面亏本,因并非从事锡矿业就肯定会赚钱,若忽略了这些细节,分分钟会面临更大的损失。
“所以当时的甲巴拉真的很厉害,他都会确保所有采锡矿的工作进行顺利。”
当询及抽水机器是否一天24个小时都会操作时,他表示这视地区的情况而定,因为每个地方的土质不一样,有些地方比较多地下水,抽水的工作就不能停下来,如地下水多的地方,每小时必须抽一次,而地下水少的地方,可以每三小时抽一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