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一直是讳莫如深的存在。是一个我们都知道它,但从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住着什么人的地方,彷佛那是另一个与我们共存但无关的平行世界。而林文蔚的画作,就将这个世界呈现到我们的眼前。
头发有些花白、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蓄着八字胡的林文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文艺气息,这些画出自他手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让人觉得惊讶的却是他另一个身份:他是台湾宜兰监狱管理员,也是俗称的“狱卒”。
他曾在医院修理洗肾机、当过电脑维修工程师,甚至在公司营业不顺时,去舞厅当过少爷,被生活逼到走投无路、身心疲惫,后来离开台北回到宜兰,在担任监狱管理员的小表哥介绍下,抱着尝试的心态去报考,结果没料到第一次就成功考上了。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他的名次是176,按往年的招收人数是100至150人来说,他理应名落孙山,但那年恰好扩收300人。于是在1999年的愚人节,他正式展开狱卒生涯,从此看尽穷凶极恶和心酸无奈。
画画释放压抑情绪
林文蔚此番应国际特赦组织大马分部邀约前来办展,走过一排排以黑色布幕为背景的展板,每一张画彷佛在跟你述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在传达林文蔚当下的心情,也透露台湾监狱现存的问题。
比如一个失去双脚的受刑人入院治病,还被“五花大绑”,不仅双手戴上手铐,连断肢都要戴上脚链;一间小小的8人房挤了17人;嫌疑人上庭受审时,官方提供的“制服”和鞋子;罹患精神病的杀人犯被单独关在一间杂乱的牢房等等。
大部分的画作只有黑白色调,突破纸面的悲凉感却给观画者的心灵带来极大的冲击。
其实林文蔚从未学过画画,让他执起画笔的原因,是眼见受刑人所处的恶劣环境令他情绪极为压抑而无处宣泄,最后选择用速写的方式抒发内心的抑郁。
“监狱应该是一个能把坏人变好的地方,”他说,“可是监狱的条件如此恶劣,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关几年都会被关坏。”而一切的起源就在于“超收”,“超收”就意味着资源会被稀释掉。
“可能大家会想着,这些人犯法被抓去关,如今有这样的待遇都是罪有应得。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些人还是有可能会回到社会来。你把好好的一个人放在监狱里关坏掉,再把他们放出来,这个社会会变得更安全吗?”
监狱有在做教化吗?
当受刑人在监狱里与世隔绝地服刑长达10年以上,再回到社会难免会有恍如隔世之感,如何助他们跟上时代的脚步,出狱前是否有足够更生课程培训他们是极为重要的。
对此,林文蔚提到,监狱里其实为受刑人提供许多课程,教化科的人员亦很用心工作,可惜长官并不重视系统性的心理辅导,结果把编制内的辅导人员调配去做行政工作,再把应该用来做辅导的时间开放给宗教团体来到监狱。
“有一些团体比如更生团契是做得比较专业的,但更多的只是来传教,这对受刑人来说是打发时间和逃避工作。这会对他们有改善吗?可能会有,但这并非真正花心思去了解一个人,从而达到犯罪矫正。”
他无奈笑道,台湾法官下判前都会说此人有无教化的可能,讽刺的是台湾监狱根本没在做教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