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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3/2019
【面对生死】不畏生,何惧死?珍惜当下,思考与生命相遇
作者: 张露华(副刊记者)

清明节将至,这个华人纪念和拜祭已逝亲人的日子,也是面对死亡的一环。

死亡与丧亲,是人最害怕面对的事情,每天都一起生活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令人陷入一个生活与心理上的丧亲空巢期,久久不能抽离。

推广生死教育超过20年的曾广志医生却说,人都畏惧死亡,害怕失去亲人,却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与他们(亲人)的生命真正相遇,还是只是一种形式或习惯相遇而已。

报道:本刊 张露华

摄影:本报 黄安健

同住一屋簷下的亲人,每天的相遇只是形式上的相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珍惜当下相处的时光,生命相互之间没有真正相遇,失去之后更觉得害怕与悲伤。

曾广志表示,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忌讳死亡,所以更不懂得如何面对死亡。

他回顾1995年在医院实习时,面对课堂上谈到的生死真实情景,看到很多生离死别,之后给家人带来的种种后遗症,令他感到不忍,而传统风俗对死亡非常忌讳,不容许谈论死亡,令他更希望了解死亡,解开人们对死亡的畏惧。

目前担任澳洲Griffith大学医学院高级讲师的曾广志认为,生活正念很重要,生与死不会因为不讨论而不发生,尤其是现代挑战越来越多,更需要把这话题拿出来讨论,才能帮助我们面对。

“现在的生死,已经不再局限于人,而是地球,我们生活的世界已经不是生死挑战这么简单,还有很多人长期挨饿、没有干净水饮用,甚至连厕所也没有,我们随之面对的环境挑战是比生死挑战更严峻。”

他感叹,大多数人都觉得死亡就是生命的台风,其实不然,年老身体功能衰退,肉身的变化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害怕面对的变化。

曾广志:人都畏惧死亡,害怕失去亲人,却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与亲人的生命真正相遇,还是只是一种形式或习惯相遇而已。

“生死是无法避免,但最痛苦的事是与喜爱的人分离,然而当我们与喜爱的人在一起时,有没有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时间?为何要在烦恼失去时的痛苦,害怕死亡的到来?”

他觉得,与其担心死亡的到来,不如好好思考自己生命要怎么过,过程中不只要学会照顾别人,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面对哀伤,曾广志认为有些任务必须完成,那就是:

接受事实的发生──完成生死仪式(殡葬)很重要,做了之后就真的感觉他已经不在了。

学习处理哀伤──丧亲的悲痛一定有,但不要在亡者面前哭,可以选择哀伤的方式,独自宁静的面对或与朋友倾诉,尽量接触大自然,让大自然疗愈自己,抱着自然的心去面对及处理。

自我检视──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有没有真的跟他们相遇,还是我们只是活在概念中,只是习惯或形式的生活在一起,但内心并没有真正的交集。当我们懂得与当下的生命相遇,知道自己当下的需要,就知道如何面对哀伤。

丧亲空巢期调适──当亲人逝世后,我们会试着寻找与他们新的连接方式,如东方社会的祭拜祖先。亲人本来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离开后还得维系着关系,但这种关系是我们无法看到的,填补了我们丧亲后的空巢期。

“总结,活在当下就是最珍贵的,如果能以正念与当下生命相遇,就会显得更加珍贵。我们都要学习如何提起正念。”

【香港死亡节.源起】香港人,死后“无葬身之地”?

香港,一个弹丸之地,人住的地方都已经要争,更别谈死后的墓地,甚至连骨灰灵位也永远排长龙。那香港人是否会担心死后无葬身之地?

香港死亡节创办人梁梓敦在去年底于我国举行的生死特展时说:“是啊,香港人真是担心死后无葬身之地。政府骨灰灵位一个是三千多块(港币),但永远不足,私人的则是两三万块,所以现在香港有了花园葬及海葬。目前有7个花园葬地方,都是政府地段。”

他感叹,因为永远都供不应求,所以香港长者反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很多时候也不要麻烦后人,就撒在花园好了。曾有约40%人选花园葬。没有坟墓,只有一块碑,不然就是选择海葬,近年来很多长者都选择了这两种葬礼。

“香港老龄化越来越严重,老的下一步就是死,所以有必要推动社会谈生死,从临终照顾开始推动。不过,以往香港政府只是谈长者长期照顾,不谈临终照顾,但后来发现是不行的,所以近几年我们积极谈临终照顾,唯有通过生死教育,教人面对如何死亡。”

梁梓敦是香港死亡节的发起人。他是香港圣公会圣匠堂长者地区中心社工,从2007年开始,他就从事哀伤辅导。经过3年的时间,他发现不是长者需要哀伤辅导,而是需要教育丧亲家庭,或经历过丧亲之痛的人如何帮忙别人面对死亡,如何安慰家属等,因此2010年他就开始在香港推行生死教育。

“开始时我是集中在长者,但之后我又发觉原来长者已经想好如何面对死亡,反而是子孙不接受死亡,觉得死亡离我很远,为什么要这么快谈死亡、面对死亡,所以是年轻一辈更需要生死教育。”

先用艺术吸引年经人讨论死亡

于是,他在2015年在香港办了一场“香港生死节”,用艺术活动吸引年轻人到来,然后透过艺术家的引领,鼓励大家讨论死亡。

就如梁梓敦开始所说的,年轻人都忌讳谈死,当他在策划这项生死节时,必须想出新点子才能让大家不怕“死”的参与,因此他开始物色香港各种艺术家,把不同的艺术家集合在一起,用不同手法把生死教育这个讯息传达给群众。

用艺术谈死亡好像很抽象,但梁梓敦却认为,正因为艺术的创作是无限的,所以让人可以无限想像当下未发生,但将来又必须面对的死亡。

“如我们让艺术家教人用技巧创作与死亡有关的画,让他们的想法显现在作品中。完成之后社工会与画者交流,让他们把心里面对死亡的看法说出来,淡化面对面谈死亡这个课题的冲击力。”

为期3天的“香港生死节”取得很好的成果,约1万人出席活动,给梁梓敦与团队们更大信心继续推动生死教育。

梁梓敦2015年在香港办了一场“香港生死节”,用艺术活动吸引年轻人到来,然后透过艺术家的引领,鼓励大家讨论死亡。

再以文学谈生命教育

继用艺术谈死亡之后,他在2017年又想出新点子推广生死教育,这次是用文学谈生命教育,引用中国四大名着之一,也是广为民众所熟悉的《西游记》为媒介,通过工作坊带领大家探索生命。

他表示,死,对香港人来说还是相当忌讳的事,因此要构思该用什么方式来跟人谈生死才不会被人抗拒,最后想到用文学来讲生命教育,第一步引用的文学作品就是中国经典小说《西游记》。

他说:“《西游记》是一部大家都很熟悉的文学着作,我们通过展览艺术工作坊去办一场文学讲座,从《西游记》里面的角色与际遇来让大家选择生命要怎么走下去。”

例如孙悟空,一出生就很聪明,他拜师想要学长生不老术,当场就越来越大就迷失自己,后来被如来佛收服,最后随唐三藏取西经。这过程代表的就是人类的欲望、物质、权利与名望,当一个人去到终极时就会有身边人收服他。

而在取西经过程中出现真假孙悟空,假孙悟空的欲望,与当初充满欲望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一个黑暗面,令人分不清真假,只有如来佛看清,最后孙悟空用金箍棒打死假孙悟空,就代表人要把自己的心魔消灭,才可断妄心清,知道自己要选择怎样的人生。

他表示,人生有很多引诱,视乎我们是选择它还是放弃它,而每一个选择都要自己承担后果。

“我们不会告诉人要如何去做选择,只是希望从《西游记》的意义带出生死教育,如何面对死而不恐惧。生命不会永恒存在,我们对生命不要这么执着。人生很多痛苦的事都是因为太过执着,希望不会永恒存在的事可以永远存在。面临死亡时就有落差,我们要看清所有事都在不断转变,不会永恒不变,所以我们要悟空。”

他认为,谈生死不一定非常沉重,文学就是其中一种方法,把文学与生命教育因素结合,《西游记》就是一个例子,大家都非常熟悉唐僧四师徒取西经过程,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更多人参与,也不再那么畏惧谈生死。

这项为期3个星期的工作坊,吸引了约6000人参与,也给了梁梓敦及团队们开拓一个新方向,

未来会以更多中国文学来推广生命教育,从中国四大名着开始,如《红楼梦》,有了熟悉的切入点,大家听起来更有兴趣,从中带出生死教育。

不过,他也坦言,生死教育在香港是民间活动,必须要自己寻找资金赞助。政府方面都是先观望,最好由民间发起,而且是办了几届之后,反应很好,政府才会考虑吸纳在政府计划中,所以一起还需要民间推动。

“不过,欣慰的是,在不断推广下,香港现在很多人已经做好临终规划,我们会继续用各种不同方法,如工作坊,电影欣赏,参观坟场、殡仪馆,让大家不怕死,做好临终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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