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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2019
安焕然.别动辄说“中华胶”
作者: 安焕然

〈什么“中华胶”〉一文刊出,星洲网脸书“杀气腾腾”。真不知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细读原文。其实文章的前半段根本就是在呼吁另一派人(但我也不会叫这些人是慕洋犬)不要动辄扣人“中华胶”的帽子,因为那是很侮辱性的贬义词。

原文写得清清楚楚:“什么‘中华胶’?与其说他们是‘中华胶’,不如说他们的‘中华情结’太重吧!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接受华文教育,早年又参与左翼运动付出青春岁月的前辈,他们的心境,或许需要的是更多的理解,而不是嘲讽。”

毕竟我身边太多这些长辈了。虽然在“中国”问题上我们有不同的认知和看法,但一直都是好朋友、甚至是我尊敬的长辈。然而,〈什么“中华胶”〉一出,被乱骂一通也就算了,还有一堆人跑出来说:“我就是中华胶”,还说“中华胶”这词不具贬义。

唉!谁说“中华胶”不是贬义词?你知道“中华胶”的出处吗?在香港人讲的话中,你知道什么是“胶”吗?随便上网搜索就有答案:在词源方面,“胶”源自香港网络术语“硬胶”,带有愚蠢、思维僵化之意,而“硬胶”是广东粗口“戆鸠”的谐音,故该词带有贬义。鸠的发音:gau或者kau,你们查一查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在这里明说了。太粗。请不要随便扣人“中华胶”的帽子,更不要自称“中华胶”。拜托了!

至于我文章后半段讲的马华文化“主体性”的建构,其实是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也在努力参与建设的东西。回顾马华文化的建构,就马华文学而言,早在二次大战之前,就已有“南洋色彩”、“马来亚本位”概念的提出。至战后初期更是有“马华文艺独特性”的论战,这些都是“马华”(绝不是马华“公会”)主体性的精神与传统。1970年代末80年代初“马华文化”的强调,以及1990年代何启良等马华知识界对“文化马华”的提出,都是在强调马华文化的发展和建构,需要有自己的主体性、自主性和独特性,否则就没有“马”的意义了。

1990年代的《边缘评论》写过〈马华文化为什么没有主体性?──从文化救亡及自我矮化心向这两个层面探讨〉(原刊于星洲日报.星洲广场.边缘评论,1997.3.16)和〈再掀一页马华文化本土化运动──给《文化总纲领》和兴革大会一些建议〉(原刊于《星洲日报》星洲广场.边缘评论,1997.3.30)。这两篇较“长篇”的评论如今都收录在我的新书《边缘评论:吾土吾民》(三三出版社,2019.6)里。

就中华文化和马华文化的渊源关系,我20年前的文章已写得很清楚:“在形塑马华文化主体性的当儿,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认同困扰问题必须消解。所以它不应当仅仅纠缠于模糊不清的‘传承’民族传统文化的概念上。马华文化的发展,在‘传承’之余,不应是复归文化中国;而是应当以马来西亚华人为主体,把中华文化视为马华文化的一部分(中华文化即使在马华文化里是占了主要的组成部分,但绝不是全部)。这种或许带有重建新本位文化的概念,对一向认同和爱护中华文化的人士恐怕很不好受,但我们丝毫没有欲颠覆和对抗的意思,反而一开始就表明容纳中华文化的立场。而且也是希望马华文化的精神内涵能更多彩丰富,更能转化、调适于现代(按:指在地的当下)社会里。”

传承与创造,我们应如何看待马华文化?对于马华文化的发展我们能扮演什么角色?地处东西文化交汇之地,以马来西亚(华人)具备的格局和条件,我们能否创造出一种新文化,给中华文化,同时亦给马来西亚多元文化的未来发展提供更丰富多彩的参照?

我热爱中华文化,也在学校讲授中国文化和中国历史,对古典的、想像的,甚至是当代的“中国”亦有浓厚的感情。但“中国”不是我的祖国。我是马来西亚人,我更是堂堂正正的华人,但就国籍而言,不是“中国人”。就文化上,中华文化当然是身为一个华人传承的主要组成部分,但脚踏本土,你要建构自己的文化主体性。你要有自己的东西,去回儒交流,也和“中国”对话。借一句龙应台的话:风筝飞得再高,线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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