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洋考,来到有“绿色报头”星洲日报的地方:砂拉越的古晋。
这次纯粹是和家人来砂拉越游玩。不谈学术,却也职业病的好奇“考究”一些东西。古晋街上,中文处处见。大字的中文招牌、含中文的双语路名路牌。这不是什么种族不种族的敏感问题,而是在这里或许就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敦马讲说“向东学习”,不妨轻骑来东马,看看什么是种族和谐。“新马来西亚”不是叫你不要谈种族,而是要你更公平合理的对待和尊重多元种族各族人民的生活和文化特色。
我也特别喜欢旅游区里售卖的I LOVE SARAWAK平价衣服。款式多样,价格合理。从5令吉到三十几令吉,看布料而定。除了代表州属的犀鸟、人猿、鳄鱼等动物图画,还印有不少艺术化的砂拉越土著惯用传统图纹,很有特色。
说起吃的,当然要说说哥罗面。就我的理解,哥罗面就是广府话里的乾捞面。可能是砂拉越的广府话不普遍,念念,就写成了“哥罗面”(Kolo Mee)。
西马的乾捞云吞面,很多已被焦糖黑色甜酱掩盖了。但砂拉越的乾捞(哥罗)面一般是香油滑白色泽。有红色的哥罗面,那是添加了叉烧红油。除了猪油渣香,这里的“哥罗”还爱用爆香葱油拌面。
至于哥罗面的面条,应有几个系谱。一是原广府人的云吞面或乾捞面。战前很早就有了的。另一系则是在客家社区(古晋郊外有不少客家人垦殖聚集区)的乾捞面,客家话原叫腌面。但就老前辈的记忆,这些Kolo Mee不论是广府人的,还是客家人的,原本就是刀切较直的面条。直至1970年代末,在古晋客家人聚集的郊区一家面档研发了卷屈条形的面条(但最初原不是卖云吞面乾捞,而是卖鸡丝面的)。1980年代初中期,另一户有远见的客家人认为这种卷屈面条很好吃,而制作卖起卷屈乾捞(哥罗)面而火红,很受欢迎,几乎压倒原有的直面,进而乃以机器大量生产卷屈形的“哥罗面”。而今天的哥罗面主要是出自古晋几家面厂机器制作的卷曲形面条。所以50岁以下的砂拉越人的印象,哥罗面就以为是这样卷卷曲曲的。但在更年长的古晋人的集体记忆,哥罗面原是直线面条的。今天如你来古晋点吃哥罗面,一些传统面档会问你是要直面,还是曲面,“饮食脉络”或许就出在这里。
又,同样是乾捞,古晋的哥罗面和诗巫福州人的乾盘面(Kampua Mee)是不一样的面食系谱,也和西马(特别是中北马)黑甜酱的云吞面,其另一不同之处还在于调味酱料。砂拉越哥罗面一般是白色油滑的。可能是受到客家人的“重香”口味的影响,爱用葱油爆香搅拌乾捞。另,其偏白、淡褐色泽的调味料,这可能是客家人受到古晋在地以潮闽人为主社会饮食文化影响,加了点潮州人非常喜欢的鱼露。而那个用来沾点的辣椒酱也是放白醋,不放黑酱清。
在地朋友也说,一些好吃、比较用心,懂得秘方的哥罗面档,也在乾捞时加了少许的醋来“压味”。会不会是受到诗巫过来的福州人的影响,我也不懂,待考。
简言之,砂拉越哥罗面可以说是古晋广府粤籍和客家人面食文化的混合体,而在调味酱上又受到潮闽饮食习惯的融合。
讲完,这哥罗面呀,不正好就反映了砂拉越在地华人籍贯饮食文化的“互融”性吗?你硬要说哥罗面是属于哪个籍贯人士的美食,那是瞎子摸象,强说自己“最纯正”的无聊事了。
我的古晋朋友是在地出名的建筑设计师。他送我一本John H.S. Ting写的英文书《马来西亚成立前的砂拉越建筑史》,并和我分享了砂拉越传统建筑的特色。其实,哥罗面就像砂拉越传统建筑,是各族匠艺的融合体。这才是东马或大马最最最精彩的地方。
好吃,也是怀念,很多西马人或在西马工作的砂拉越人,若去或回古晋,总会“打包”哥罗面,坐飞机,带回西马,放冰箱隔夜多日,慢慢加热来吃。听说,拿来炒一炒,更好吃。
有趣嘞!也不懂上面讲的对不对。求教各位了。
饮食文化,要会说故事。饮食人生,要有故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