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带领四驱越野车队穿梭沙尘滚滚的黄土高原,入河开辟道路翻越所有的障碍,还是一次次在风霜凌厉刺骨的雪地上前进,不畏山比天高,只为靠着毅力突破人体极限,征服那人们认为不可能达致的目标。今年70岁的丁春光是首位透过陆路方式从马来西亚出发,远征西藏的车队领导,也是登顶中国7546米高的慕士塔格峰的第一位马来西亚人,并且是迄今为止全球登顶最年长的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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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光的人生经历里创造过许多“第一人”纪录,但受访期间他接了一通电话,却对电话另一头介绍自己说:“我,是一位退休教师。” 年少时师训毕业的他,曾在学校执教中文和数学7年,也到过马大中文系深造,其后于1986年与友人一同创办英迪学院,那年他35岁,这教育一办就22年。
首支由陆路进入中国西藏的外国车队
1996年,45岁的丁春光已处于半退休状态,一向喜欢户外活动的他,参与了由Silverstone组织的四驱越野车队从吉隆坡远征内蒙古。从此,爱冒险的他便喜欢上旅途中那充满未知的探险历程。于是,1999年他自组车队,从吉隆坡出发穿越泰国、缅甸进入西藏,成为史上首支由陆路进入中国西藏的外国车队。当年,他带领着16部四驱越野车,全长数公里,一路过关斩将,像极了古代一支雄心万丈的军队,骑着骏马奔腾穿梭于飞扬的尘土中,专心致志地朝着目标前进。
“那时的交通并不发达,很多地方都没有道路,我们从缅甸的边境城市大其力,去到北部的小镇景栋,那里有段17公里的路,我们却用了11个小时,因为都是烂泥路,需要穿过别人的稻田才能抵达目的地。现在从泰国的边界,穿过寮国到云南大概只需6小时,当年我们却用了三天两夜,车子还要穿过27条河流。”
当时的中国和印度常有边界争端,局势敏感,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获得所有通行准征,但依然波折不断。
“途中我们卡在勐拉好几天,对面是中国云南省的打洛,因中方代表没有及时获得批文,我们无法进入,最后出动我国的外交部才能解决。”
“一路上我们有请当地人带路,不然过不了,尤其是缅甸和寮国都是共产党的地方。到了中国我们便请公安带队,那年在四川,有碰上土匪用大石头和木头挡着我们的去路,当时就靠公安鸣枪才把土匪给吓跑。在大理时,车队里有部车子也意外撞死了人,因我是队长被扣留了一星期,事情解决后,我才与继续前进的车队会合。”
西藏对他来说是个神秘且向往的地方,过去他读过很多与西藏相关的书籍,以致他想要亲身去探索当地的宗教文化色彩与魅力,至今他已累积了5次以陆路方式进入西藏的经验。
开着四驱越野车 走遍中国大江南北
2000年至2014年间,丁春光每两年组一支车队,他们穿越中国的沙漠、探索黄河的源头、由古田会议旧址到陕北的吴起,重走了具革命历史的长征路线、车队到过中国最西南端的红旗拉甫,最西北的卡纳斯,最东北的黑河、漠河和最东南的深圳。
“一般人出远门都选择坐飞机,但坐飞机看到的风景有限,我的车队主要是以认识中国的地理和历史作为每一次征程的目标。”
2011年,因蒙古秘史说蒙古人的祖先是苍狼,所以他组了一个名为“与狼共舞”的车队,去探索成吉思汗西征的路线。
“当年,我们也亲身探寻在沙漠里头生长,拥有‘活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神奇美誉的胡杨木。很多人认为,最美的胡杨木在新疆,事实上是在内蒙古的额济纳旗胡杨林。”
他也是海外第一人到过位于青海巴颜喀拉山脚的黄河源。
“长江的源头是冰川,而黄河的源头是泉源,它是由几千几百个泉源汇集而成的一条河。2007年,我们3部车子去,在寻找黄河源的途中,一部车子陷入泥潭之中,动弹不得。请挖泥机师傅帮忙,不但没成功,自己反而陷入其中,最后我们尝试用尼龙皮带以车拉车的方法,开足马力往前一冲,才把陷困的车子给拉出来。”
20年跑遍中国40万公里路 转身挑战高山
丁春光花了20年的时间,走了40万公里路,几乎走遍了中国的每一个省镇。不仅体验了中国的锦绣江山,也见证了中国由贫困落后到大国崛起。
“90年代的时候,泰国北部到云南的昆明都没有像样的道路,这几十年间我见证了中国从无到有,从有到复苏。像1996年,我们从四川重庆进入西安,越过秦岭,进入陕北的黄土高原,那里长年干旱,一路黄尘滚滚。2013年重走这条路,不但铺了柏油路,两旁还种满了柳树,再也不见黄土飞掦的景象了。中国现在都是高速公路,没有什么好挑战了,2014年后我便没再组车队。”
走完了大江南北,非洲、南美洲也出现过他的足迹,道路已不能满足他的征服欲,他开始把目标转向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2005年至2011年间,他登遍了马来西亚国内的大小山峰,包括9座2000米以上的山。起初是因为他膝盖关节疼痛,想透过登山来治好膝盖受损,最后他治愈了,也爱上了登山运动。
国内和印尼的山都登完了以后,2012年他开始到国外去攀登难度更高的雪山,其中包括一年内两度登顶非洲最髙峰乞力马扎罗山(Kilimanjaro) 、南美洲最高峰阿空加瓜山(Aconcagua)、 尼泊尔的梅乐峰(Mera Peak)、中国的五岳山、玉珠峰和玉华峰等。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经历
“2012年5月,首次去攀海拔5895米高的乞力马扎罗山,发生了件趣事。原有11人约定一起出发,但上飞机前一个都没出现,我没有因而退缩,自己一人塔飞机到非洲坦桑尼亚与高山向导会合,最后完成了登顶的任务,那年我60岁,9个月后,我再带一批人二度登山。从此,我便喜欢爬雪山,朋友给了我一个外号叫‘Mati Mati Ding’。”
登山最危险的就是遇到暴风雪,2014年他参加中国登山学会主办的“全球华人共攀高峰”活动,爬玉珠峰时遇上了。
“参与户外活动那么多年,除了玩四轮驱动时,曾在九寨沟狭隘的蜀道上开车,看着旁边悬崖的那刻让我感觉死亡很接近,另一次就在玉珠峰的二号营地。”
“当时,突然下起暴风雪,冰天雪地间,我们卷缩在帐篷里,听着外面风雪狂啸,以3人的重量压着帐篷,但什么时候被吹走不知道。起初以为一两个小时风雪便会停,但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暴风雪依然持续,山上气温从零下二十几度持续下降,帐篷里的我们紧靠一起取暖,我看着呼出来的热气碰到冰冷的帐蓬顶化成水珠,不断地滴回我的脸上,那种感觉很难受,最难受的是被困在里头等待,感觉就像被判死刑的囚犯在等待死亡一样。”
他们受困超过24个小时,那场暴风雪风都没有停下来,放食物的帐篷都被大风吹走了,随着天色渐暗,登山向导决定放弃攻顶带他们下山。
“其实这些年来,我碰过很多危险,玩四轮驱动时有次撞向道路分隔线,整辆车翻了,四轮都裂了但人没事;我爬尼泊尔梅乐峰时,有个大石头滚下来压住了我的脚,要用5个人的力量才把石头推开,裤子都被压破了,幸好穿了很好的冲峰裤保护了脚;爬阿空加瓜山炉驴子下山,被驴子抛到六七呎高的悬崖下,头盔裂了,人晕了十多分钟但没有什么大碍。”
最终目标,登上世界最高峰
这些与死神那么靠近的惊险历程,都没有把他给吓退,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2016年由于腰椎受损动手术,他休息了两年。2019年7月23日他成功登顶7546米的中国慕士塔格峰,成为登顶的第一个马来西亚人,也是全球最年长登顶的华人,那年他已69岁。
今年1月初,他参加了中国凯途髙山举办的8000米高山训练营,计划明年5月登8848米高的珠峰。
“2005年开始参与登山运动时,便兴起了登珠峰的念头,为了登珠峰我已经准备了15年,逐年逐级往上登地锻炼自己,不管最后能否登顶,也标示了我的心愿。”
攻顶难度有多高?抵达5000米高的雪山,每一小时只能上100米;抵达8000米高的雪山, 每一个小时只能上50米。白雪皑皑的高山上,看不见的危机四伏,山顶很冷,风很大,人会缺氧,成功登顶的人最多逗留两三分钟拍了照就得下山。登雪山考验的不只是登山客的体力和毅力,对于一名乐龄人士来说,更是一种极限挑战。
“我很享受过程中的那种苦痛,以及靠着自己的毅力登顶的成就感。我想要做的事,就不会放弃,希望能死而无憾。爬雪山要有死的心理准备,反正这一辈子,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就算死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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