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老师们总是提醒我们,做人要抬头挺胸,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因为低头给人一种负面的形象,失意、垂头丧气的感觉,但是长大后,每当我们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难题,却有人告诉我们得换个角度思考,或许低下头看看可以找到另一条出路,低头,可以是另一个重新开始的角度。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登高望远,也不再眺望遥不可及的远方,而是常常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脚,欣赏脚下踩着的土地,有时是一片青青草地,有时是一条色彩缤纷的南洋瓷砖走廊,更多时候是一道滚烫的柏油路,匆匆步行而过,同时也跨过路上的许多坑坑洼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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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装置艺术家的作品(但我却忘记他的名字),他在展厅的尽头开了一个小窗口,其作品就在窗口的另一端,从进入展场的门到窗口前,所有观众必须小心翼翼地行走,并注意脚下的每一步,因为地上涂满厚厚的油脂,从门口慢慢移动到那个窗口,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并沾满油脂。过程中免不了跌跌撞撞,观众狼狈地抵达小窗,窗内只有一行字:“这是我每日的生活状态。”他是一个身障者,由于行动不便总是跌跌撞撞地前行,每日生活对他来说,就如其装置作品般万分艰辛,甚至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很多的时间,得到的很可能也只是一个不尽人意的答案。
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脚上套着的就是一双老旧的拖鞋,生活放松得不自觉颓废起来,缓慢的生活节奏搭配放慢的脚步,门前晃过每日清晨和黄昏时刻出来健走的村民们,脚下踩着崭新的运动鞋,不禁让我想起父亲那有些肿胀、灰暗的双脚。每一次走在建筑工地里,我总是步步为营,深怕一不小心踩到了铁钉,十几年前父亲曾经因为一支小小的铁钉而感染破伤风,腐烂的伤口让他差一点被截肢,幸运的是经过10个月每日清洗伤口、换药,父亲保留了他完整的脚板,但从那时候开始,父亲的健康就此直线下滑,前往各个医院的路变成了我们最熟悉的路径。
曾经询问父亲:“什么是变老的征兆?”父亲说:“当你发现你的四肢开始出现细细的斑点,皮肤有点松弛,甚至容易干裂,无论涂上再多的乳液或护肤霜,都滋补不了龟裂的脚板。”这时你要开始学会穿袜子,开始喜欢偏软的鞋底,舒适比美观更重要,那么证明岁月已经在你身心渐渐留下痕迹。
好动外向的父亲依旧开着他的小绵羊,每天外出找朋友聊天,双脚因为长期水肿而导致他不太爱穿包鞋,医生吩咐他每天必须抬高双腿来消除水肿,躺在房内看电视时,他会乖乖地抬腿,将干枯的皮肤涂上一层婴儿油。他总爱在电视机前向我们展示他那抬高高如“方尖碑”的痛苦,但是无论步伐多缓慢,双脚多痛多难走,父亲依旧保持积极和乐观,并坚持每天早上载母亲到巴刹买菜、买早餐,自行到医院排队拿药,下午时段前往熟悉的咖啡店跟朋友们聚集聊天,他说老年生活总需要有些寄托嘛。

如今父亲已经穿着新袜子返回了天乡,黄昏的斜阳将篱笆上父亲烧焊的铁花影子拉长,一根根麦穗的黑影在地板上慢慢移动,突然想起圣经里有一句:一粒麦子若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籽粒来。

不知不觉已经历经一整年的疫情,从惊慌失措到习以为常的SOP,口罩已经成为外出的统一面孔,生活中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我们似乎对很多事物渐渐地失去了期待感,疫情前有很多计划和展望,曾经“梦想”是一个非常流行的词,如今现实教会我们在疫情中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一家人稳定地过日子,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就如父亲和那个行动不便的艺术家,即便生活跌跌撞撞也要匍匐向前,抬头累了,就低下头吧!看看自己的双脚,虽然它仍无法带你出国,也无法带你远离所有苦难,至少每天让你一步一步前进,走到属于你的地方。
虽然疫情还没过去,生活渐渐地恢复正常,当我接获返校园办公的通知,立即取出RMWilliams皮鞋擦亮,准备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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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巴塞罗那,当然要一睹圣家堂(Sagrada Familia)这座百年未完成的建筑奇迹。
站在教堂前,仰望那些直指天空的塔楼与繁复的雕刻细节,仿佛能听见高第的匠心与信仰在石材间低语。他摒弃了传统哥特式风格,大胆融入自然元素,让整座教堂如同一座有机生命体,缓缓向天际生长。
自高第接手以来,圣家堂的建造便面临重重困难。首先是资金问题,这座教堂完全依赖私人捐款,使得工程进展缓慢。高第的设计理念在当时也被视为前卫甚至疯狂,模仿自然形态的曲线与有机结构,使建筑看似自由流动,却蕴藏着精密的数学计算。更严峻的挑战来自历史动荡,一场内战使圣家堂遭受重创,高第留下的大量手稿与模型被焚毁,工程一度停滞,建筑团队只能依靠零星的资料与口述传承来延续设计。
即便如此,这座建筑仍在困境中顽强生长,成为世代建筑师共同追寻的梦想,据说目前有的建筑师和工匠已薪火相传至第七代。
高第为教堂设计了3个主要立面——诞生立面(Nativity Façade)、受难立面(Passion Façade)与荣耀立面(Glory Façade),分别象征耶稣的一生。诞生立面细腻繁复,如雕刻于岩石之上的生命之诗;受难立面则以锋利的线条与刻意留白,呈现出耶稣受难的悲剧张力;尚未完全竣工的荣耀立面,则将展现复活与永恒的光辉。
我搭乘电梯登上圣家堂的钟塔,从高处俯瞰巴塞罗那,再沿着经典的螺旋形楼梯走下来。楼梯两侧的墙壁上开着小窗,可以仔细欣赏高处的雕塑。一个个尖塔顶端都是彩色亮眼的马赛克镶嵌,有些仿如草莓、葡萄,有的则如同灿烂的鸟羽或是蛇尾。自然界最美丽奇异的色彩、造型与结构,都被高迪用在了这座与神灵沟通的教堂中。
与传统教堂沉重的石柱不同,高第的设计宛如一座森林,他将支柱设计成树干般的形态,向上延展,仿佛枝桠般交织成拱顶。当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光影交错,宛如晨曦穿越林间叶缝,为整座教堂注入灵动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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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玻璃窗以蓝绿色为主,仿佛晨曦初照,象征新生与希望;西侧则是橙红色调,模拟夕阳余晖,诉说着生命的圆满。站在教堂中央,光影如流动的画布,时刻变幻,而我融入画布之中,成了森林的一分子。
这座始于1882年的圣殿预计于2026年——高第逝世百周年之际正式竣工。圣家堂早已超越了一座教堂的定义,它是一件艺术、信仰与人类智慧交织的旷世巨作。或许因为像座生命体,百年未竟似乎也不出奇,即使持续修建好像也合理。我抬头仰望教堂内的参天大树,高第这座神圣的森林应该会持续生长、变化,此刻站在流光溢彩的拱顶下方,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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