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据独立初期的人口调查,马来半岛人口约为650万人,其中73.4%人口居住在乡区,马来人占60.2%,华人28%,10.5%印度人及其他族群。这些在城市以外的人口过着传统农耕社会的生活,而原住民方面则在森林里过着半游牧生活,靠原始农耕、打猎及捕鱼为生。至于东马方面,砂拉越在1963年的人口总数约为80万人,其中80%居住在内陆乡下地区,主要分布在各主要河流附近土地。由于东马大部分的土地为自然森林,使得内陆地区开发相对于马来半岛更加困难。沙巴在加入马来西亚前,属于英属特许公司管辖。在20世纪初,英国人引进华人及爪哇人到沙巴各地种植橡胶业,因而开发了一些城镇。在二战之后,一部分华人选择长期居留,成为沙巴最大的外来人口,原住民则过着传统的农耕生活。
由于乡区土地没有巨大经济价值,在殖民时代被选择忽略,基础建设包括交通、医疗、教育及经济发展等一直停滞不前。直到殖民时代结束之初,马来亚第一项5年国家发展计划(1956-1960)在紧急状态情况下仓促推行,主要目标是要消除马来亚共产党,次要目标则是保护城市地区以免受到共产游击活动影响,对乡村建设方面少有着墨,遂引发乡区人们的不满,尤其以马来人为主,进而产生族群政治的论述,例如英殖民统治期间,政府过度注重产业城镇发展,而城市居民以华人为主,最终形成华人在整体经济条件下优于其他种族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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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计划发展乡村
为了缓和这方面的问题,马来亚独立后不久,新政府在1959年推出的第二次5年发展计划中成立国家及乡村发展部,由当时的副首相敦拉萨兼任部长。该部门在各州政府中委任州发展官员,并在13州各别成立乡村发展委员会。在县方面各委任一名乡村发展官,并协助辅导各村成立村委员会。部门主要任务乃推动乡区基本设施的发展,包括造桥、提升道路、建校、医疗设施、礼堂、清真寺等等。最初乡村发展委员会的模式,乃依循殖民时期的战争行动室方式,在县级的乡村发展部会议室布置一张大地图,包括一些显示当时状况的图表,如人事布局、行动策略图表等。
有别于城市规划的前瞻概念,乡村发展仅关注基础设施,初期的任务主要在于兴建,后期则以维护为主。由于在独立初期,政府各部门行政官员推行“马来亚化”(Malayanization),殖民时期的英国官员逐一被马来亚人取代。然而,大部分新任官员缺乏专业知识,在行政条理方面也只是维持着殖民时期已建立好的系统。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乡村的管理工作仅仅是按照上级命令去执行,对于各乡区的需求则使用统一模式。例如在基础设施方面,包括学校、礼堂、道路及桥梁设计、警察局、卫生所等等,按中央政府公共工程部所提供的设计蓝图兴建。
后来,为了更有效贴近及解决各乡区的不同需求,政府推出以县为单位的乡村规划指南,由于该书封面为红色,因此亦称为“红皮书”(Red Book),针对县内乡村规定、如何设立县级乡村发展委员会、乡村规划原则及次序、如何提呈计划,包括预算、责任权属等等。这是一项去中心化的计划,政府在乡村发展策略上,以各县的乡村发展部为执行单位,由下而上,将行政经费交于县级甚至村级发展部去执行。

新经济政策消灭种族经济差异
到了1969年513事件发生之后,由副首相敦拉萨组织全国行动委员会(National Operations Council)接管政府,以便控制社会秩序。当时官方对513事年的发生归咎于各族之间的政治、经济能力差异,遂在1971年推行新经济政策(New Economy Policy),以消灭种族的经济及政治差异为口号,扶助土著为由,从乡村发展部的议程扩大到中央政府各部门,成立大大小小的相关机构乃至官联公司等等,目的在于改善土著在经济上的弱势地位。在新经济政策下,政府简单将人民分为土著(Bumiputra)及非土著(Non-Bumiputra)两大族群。所谓土著,即马来人及马来半岛、砂拉越及沙巴原住民;而非土著则为其他具有国民身分但不属于土著族群者,包括华人、印度人、锡克族、欧亚裔等。在这样的政治气氛下,国家重要政策的拟定无可避免以族群利益的角度来分配及衡量,而非以乡镇发展落差的角度来处理。

新经济政策的主要目标是以20年时间(1971-1990)加速发展乡区,以便处理乡区贫穷及乡镇贫富不均问题,是社会资源重组的重大工程。在新经济政策的乡村发展项目下有3个主要计划,包括新土地开发、区域发展计划及即有土地开发3个部分。然而,进入1980年代,政党内部以及政党之间的斗争激化,许多机构的人事安排乃以政治委任方式,将行政工作委任予政党各层级干部。随着巫统在80年代壮大成为国阵支配政党,部门公务员,以及乡村委员会委任官员及村长等,大部分被巫统垄断。甚至在党内形成恶性竞争,在过度政治化下未能完善解决城乡发展以及贫富差距问题,迄今仍为人所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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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代的国家领导人物对国家愿景的表达方式,有相当明显的差异,当人们在参观默迪卡118大楼时,俯看底下的默迪卡体育场及国家体育馆,应该能够体会到独立初期至今,国家建设与理念的深刻转变与历史痕迹。

1956年5月2日,国家独立前一年,国父东姑(Tunku Abdul Rahman)与时任马来亚奥林匹克参议会主席麦当劳(E.M. McDonald)攀登上吉隆坡精武体育会的塔楼,眺望东南边的加冕公园(Coronation Park),并决定在此兴建默迪卡体育场,供国家宣示独立庆典之用。
面对过去作为纪念英王乔治六世加冕的开放公园,东姑随后委托公共工程局史坦利‧裘斯(Stanley Jewkes,1913-2011)建设运动场。史坦利出生于美国,在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抵达马来亚,在北霹雳吉辇(Klian)及吉罗(Keroh)任职于工程局。战争时曾加入马来亚自愿军队成为陆军中尉,后来战争时随军撤退至印度。战后,裘斯回到马来亚,参与铁路修复工作,尔后重回公共工程局,独立前被东姑招揽,成为独立后各项重大建设的主要负责人。
裘斯受委之后,开始着手设计默迪卡体育场,大部分绘图工作都是在晚餐后的餐桌上进行,东姑要求他在国家宣布独立前夕,即1957年8月30日,将运动场建造完成。最终裘斯不负所托,运动场在独立前夕举行完工典礼,隔天即成为国家宣布独立的场地。当天,运动场的座席上人头攒动,人民随着东姑宣示的七声默迪卡,成为国家独立最经典的画面,以及全民共有的集体记忆。
市民心目中的东姑公园
默迪卡体育场完成之后,东姑与裘斯有着共同的愿望,即冀望将该运动场及外围地点做为吉隆坡最主要的市民广场、开放绿地,让国民及后代享受具有代表意义的开放空间。在独立日的前几天,政府宣布公共工程局将在默迪卡体育场的北侧兴建默迪卡纪念公园(Merdeka Park),整个兴建费用由社会及福利彩券机构捐出,筹备资金共达20万元。
最早有人建议以东姑的名字来命名该公园,表扬他对国家独立的贡献,这项提议被东姑拒绝,他建议改名为默迪卡(独立)公园,然而在公园完成之后,吉隆坡市民仍然习惯以东姑公园(Tunku Park)来称呼。
默迪卡公园同样由裘斯设计,分为主要公园及儿童公园两处,园里设有休闲设施,如音乐亭、贩卖亭、日晷等等。这些设施成为当时市民休闲的主要去处,许多青少年男女便是在此交游结识。貌似蘑菇的亭子,也经常被民众用来做非正式的聚会场所,在许多老吉隆坡市民的回忆当中,此“冬菇”(东姑)亭可以算是整个纪念公园里最鲜明的地标。
1990年代,政府无意愿保留体育场及公园,因此公园的所有设施逐一拆除。由于默迪卡体育场长期失修及低使用率,长期闲置下成为都市的失落空间。到了90年代末,政府将该地出售予发展商,该公司原计划将默迪卡体育场及国家体育馆拆除,改建为耗资一亿元的商业及娱乐休闲中心。
然而,上世纪末金融风暴,意外将两栋建筑保留下来。2000年国民投资公司(Permodalan Nasional Bhd,简称PNB)以3亿令吉,相等于每方尺220令吉,从原有发展商手中购回土地,同时宣布将保留默迪卡体育场及国家体育馆,纪念国家独立。至于当初东姑希望能做为都市开放空间的默迪卡公园,则将转为商业用土地。
仿照东姑身影的默迪卡118大楼
2010年,时任首相纳吉宣布在默迪卡公园土地上兴建百层大楼,称为默迪卡118大楼(Menara Merdeka 118),连同周边土地的建设将耗资50亿令吉,引发了广大的争议。大楼设计由澳洲默尔本建筑师事务所Fender Katsalidis(负责),本地RSP KL建筑师事务所配合。2015年开始,由韩国三星建设公司兴建、历时9年,2024年1月10日由最高元首苏丹阿都拉主持开幕。
建筑师对媒体说明,该建筑外观设计是模仿国父东姑阿都拉曼在独立日当天,站在默迪卡体育场上,右手举起,激呼默迪卡的样子。从远处看来,这栋被玻璃惟幕墙包裹,菱角分明,突出几何折线的时髦外观建筑,形象上的确有几分东姑的样子,尤其在建筑顶楼设有高160公尺、重达933吨的天线,象征东姑高举的手臂。由于东姑手臂加持,建筑总高度达678.9公尺,超越上海塔(632公尺),成为世界第二高建筑,仅次于都拜的哈里发塔(Burj Khalifa)。
相较于独立时期的建筑理想,东姑借由一系列现代化工程,包括默迪卡体育场、国家体育馆、国会大厦、梳邦机场等等,用简洁、理性且现代化的建筑设计语汇,来表达政府在独立后,跟西方发达国家一样追求现代性,消除阶级特征的愿景。如今半个世纪后,在首都中心位置耸立起一栋仿照东姑身影造形的世界第二高建筑,追求建筑潮流乃至于政治正确的迎合。
对比之下,两个时代的国家领导人物对国家愿景的表达方式,有相当明显的差异,当人们在参观默迪卡118大楼时,俯看底下的默迪卡体育场及国家体育馆,应该能够体会到独立初期至今,国家建设与理念的深刻转变与历史痕迹。
延伸阅读: 张集强/后默迪卡时代的建筑思潮 张集强/默迪卡建筑 张集强/走过百年历史的都市计划 张集强/吉隆坡100年前的街屋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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