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4岁,是一名母亲,癌症晚期,我该给5岁的女儿留下什么?”
如果看到这么一个问题时,你的答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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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遗产分配、孩子日后的去向,还要记得留给她一个“完整的母亲”,可是又何谓“完整”呢?
父母早逝对于孩子而言,会造成什么影响?要如何填补孩子记忆中父母缺位的空白?
假设很不幸地接获噩耗,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临床心理治疗师李淑慧提到,在病情尚在控制范围之内时,可以开始着手准备。
“年幼的孩子很容易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即便家长没有说自己罹患重病,但他们依旧能感受到,会出现焦虑的情况。
“他们会担忧若父母不在,谁照顾他们?住在哪里?”
“死亡”往往是我们忌讳的话题,不是轻描淡写,便是避而不谈,尤其是面对年幼的孩子,更是难以启齿,可是唯有坦诚以告,方有助于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以及面对伤痛。
“要告诉孩子,现在妈妈得的是什么病,几个月后可能会变成什么模样,会进行怎样的治疗,治疗可能会导致掉头发等等,可以让他们有个心理预期。
“接着是告知他们,之后假设妈妈不在了,会为他们做好什么安排?这些安排要讲得非常清楚,小朋友才会比较安心。”
坦承以告最重要
除了生活费、教育费等现实的基本需求,孩子身心灵需求因年龄段的不同也有所差异,而且她发现经历过丧亲之痛的小孩,最常出现的情况是,对于父母亲的离世感到很内疚。
“因为小孩的心智尚未成熟,即使是成人亦可能有这样的感受,就算他们知道父母的去世跟他们无关,但还是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自己不听话,才让妈妈生病?”
因此,身患重病的父母要向年幼的孩子强调,自己的病情、离世跟他们无关,切勿自责。
她说,有很多家庭选择隐瞒孩子,避免在他们面前谈起这些话题,还会骗他们说身体无碍;明明去化疗,却说出远门旅行等等。
“但你避免谈这个话题,小孩的想像力是很丰富,他就会自行像象。”
那么当父母真的离开了,应该坦承以告吗?抑或需要一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在这之前,患者应该亲口告诉他们病情,解释这个病的由来,再根据自身宗教哲理,告诉他们,当患者逝世后会去什么地方,比如基督徒会上天堂;佛教徒是去西方极乐世界等等。”
这样一来,孩子对于生死已有概念,也很清楚父母的状况,在父母离世后,便不会那么轻易被亲戚的言论影响。
“曾有研究指出,大约在孩子4岁或以上,他们已经明白父母的逝世意味着什么,加上现在市面上很多儿童读物会谈死亡,也可以借助书籍帮他们走过这段经历。”
给孩子留下未来的信
李淑慧提到,人是需要被爱、被关注、被需要以及具备能力的。无论父母健在与否,若从小没有从家庭里得到肯定,长大了仍会因此备受挣扎困扰。
“人死如灯灭”,是西汉末年著名思想家桓谭提出的,述说着人一旦死亡后,一切亦随之烟消云散,然而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数码时代,可以运用许多方式与未来的孩子对话。
“父母可以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或双亲与孩子之间‘爱的语言’向他们表达。”
她说,父母早逝的孩子一般会好奇父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父母可以将自己的故事、喜好记录下来,以此在孩子心里构建出完整的模样。
“再来是,当别人成长的过程中会有父母给予建议,但是自己没有,遇到困难或迷茫时不知所措。”
当然,我们无法预测未来,无法得知孩子将来的境遇,所以父母可以留下较为通用的人生观、价值观、人生经验等等,让他们得以在此基础上做出抉择,通过难关。
记录方式可以是绘画、书信、影像、录音等等,通过上述媒介给年幼的孩子寄出一封封“未来信”。
“有些父母会在一个阶段留下一封信,现在数码时代,你还可以在一些网站上定时寄信。”
在这一封封“未来信”或影像信息中,父母可以给予孩子肯定、表达爱意,告诉他们是被需要的;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怎么处理等等。
“最重要是在生前,制造更多回忆并且拍照、拍视频留作纪念,让他们过后还能回忆。
“你留下的东西,对小孩来说有没有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至少当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出来看。”
在死亡之前,人类的力量太渺小,只是即便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也许被迫缺席,但我们的爱可以永不缺席。
当然,如若家长来不及担任此角色,孩子可以在其成长过程中找到“代替”父母引导角色的人,这些人可能是老师、宗教信仰里的领袖等等。
“对于父母离世后的小朋友,旁人能做的是陪伴,并且回答他们的问题,不要假装听不到。
“如果不去处理悲伤的情绪,几年后这种情绪还会再回来。”
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英国有一位老太太自2007年开始,每日都会到Embankment地铁站坐在月台,只为了等列车进站,听亡夫生前为伦敦地铁北线录制的那一句提示音:“Mind the Gap”。
这个习惯持续了5年,直到有一日广播传出的是一把陌生声音,她去服务柜台询问,方得知原来所有的车站已经换成数码广播系统,她亡夫版本的广播不会再使用。
于是,她联系伦敦地铁道明那一句短短的“Mind the Gap”对她的意义,当局便立即找出录音带送给她,并决定在Embankment站恢复使用她亡夫的人声广播至今。
假设,她的丈夫未曾给地铁站录制广播,在他离开之后,她又该去哪里寻回关于他的记忆?
当初在听完这个故事后,我便开始有意地为至亲留下影像。也许是一次饭局,也许是一次旅行,也许是一次庆生聚会,也许是日常生活中极为寻常的相处碎片。
这些当时看起来极为琐碎的片段,直到当中的某位长辈离开,变得极为珍贵。
李淑慧说,人类其实是很健忘的。
“有些个案告诉我,他们以为父母去世很多很多年后,依旧能够记住父母的容貌和声音,可是人类的记忆是很脆弱的,可能过几个月就会忘记跟父母一起的回忆,或者当时的感受。”
当时我们自以为的刻骨铭心,实际上在经过岁月长河一遍遍地冲刷后,最后可能变成模糊的轮廓。
迪士尼动画片《寻梦环游记》里就有这么一个情节,如果一个人长长久久地“活”在生者的记忆中,他的灵魂长久不灭,每年的亡灵节能度过奈何桥与阳间的家人团聚,一直到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为止。
也许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健忘对于留下来的人是另一种慈悲,因为这有助于他们走出当时的悲伤,虽然可能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丧礼后再处理负面情绪
“其实丧礼后一系列的仪式是一种缓和悲痛的过程,会让生者认为自己为逝者做一些什么,仪式结束了,再慢慢处理情绪。”
比如,可以在某个家人齐聚的节日,看到逝者喜欢的食物,适当地一起回忆他的喜好。
“这是一个健康的家庭,他们可以持开放的态度去谈这件事;不健康的家庭则会假装无事发生,避而不谈。”
她建议,切勿对“悲伤”采取逃避的态度,要直面悲伤,否则它会在未来的某个瞬间突如其来,反而要用更长的时间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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