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盟只是充其量把现状无法改善、现有利益分配会改变的锅,再包装一下甩给巫统和行动党而已,这说穿了其实也是从世俗、多元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等三大外部因素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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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悬峙、安华任相、朝野组政,是我国政坛在过去三周所发生的大事,件件轰动,并且前所未见,所以尽管一切已尘埃落定,但坊间对选后各种议题的讨论仍在持续发酵。在这当中,关注度最高的莫过于马来选民在本届大选的表现,因为数据显示,国盟总共拿到54%的马来选票,这意味着国盟成功吸收将近三分一在2018年大选中分裂的马来选票。对华社来说,过半的马来选票集中在国盟手上不是问题,因为真正的问题是国盟里面有他们最害怕的伊党。
更何况,在国盟横扫的74个国会议席中,伊党占了43席。虽然悬峙议会的最终结果是希盟与国阵组政,但舆论对国盟获得马来社会的空前支持仍耿耿于怀,甚至有论者悲观地表明马来选民已经变得更加保守,担忧新政府会为了要争取流失的马来选票而推行更多单元的政策。另外,在周三(7日)举行的吉打巴东色海国席选举,国盟以1万6千张多数票凯旋,至于同日举行的彭亨刁曼岛州席选举,国阵虽然成功守土,但多数票仅有573张。
这两场选战的成绩,持续强化了舆论对“绿色海啸”的焦虑。其实,在大选后我就一直思考:是什么促使他们支持国盟?答案通常不外是保守意识的抬头,所以我很明显感受到华社在这方面的恐惧。但我觉得答案应该没有那么表面。看回2018年大选。当时有三分一的马来选民选择了意识形态中间偏左的希盟。当时舆论将其定调为马来社会左倾的分水岭,华社也普遍乐观地相信改革指日可待。
然而,四年半后的今天,这些原被认定已接受中左思想的马来选民,在本次大选突然转投国盟。这种现象其实很奇怪,因为一个有选举、有选择的民主社会,通常需要一段时间来实现左右倾倒,比如,行动党创立于1965年,但他们却是在近这十几年内才获得超过60%华裔选民的接受,但马来社会左右倾倒的时间间隔短又急,这其实也意味着,他们改变选择不是因为意识形态的调整(即变得更保守),而是有其他更世俗的外部因素所促成的。
这些外部因素有很多,但纵观当下国人所关注的议题,不外是改善生活现状(经济稳定)、不信任某人某党(社会稳定)、维持现有的权力分配(政治稳定)三方面。在政治心理学上,只要人们的投票意愿无关意识形态,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选择是有弹性的,只要你能直达痛处。这让我想起了2004年的印尼议会选举。当时极端的伊斯兰政党得票高达史无前例的38%,令舆论哗然,保守势力抬头、印尼伊斯兰化等忧虑彼起此落。
不过,选后极端的右派宗教政党因为无法改善全国经济与社会问题,在2009年选举后影响力就迅速衰退。在2004年选举中,印尼穆斯林的诉求是希望改善生活之类的外部因素,而不是因为觉得走宗教路线的意识形态更吸引人,所以左右倾倒的速度来得快去得也快。至于我国马来选民的诉求又是什么?其实马来选民之所以会选择国盟,首先,是因为后者懂得精准地透过适当的管道有效地投放了国盟的“廉洁与稳定”,而这个有效的管道即是TikTok。
国盟大胜的国席主要落在吉兰丹、登嘉楼、彭亨、吉打和玻璃市等5州,而根据谷歌提供的数据,这5州是TikTok在西马覆盖率最高的区域,在过去一个月的搜索率超过40%,远远将脸书、Instagram抛在后头,其中,国盟在竞选这些州属国席中,其中选率最高的丹州和玻州(100%)的搜寻率均超过50%,简直是暴打脸书和Instagram,而中选率最低(50%)的彭州国席(州选里的中选率也不高,即40%),其选民的TikTok搜索率也是5州中最低的,即41%。
那么西马其他州属又如何呢?脸书搜索率接近50%的地区主要是高城市化的州属,如槟城、雪兰莪和吉隆坡。这些州属和联邦直辖区的城市化地区,主要由希盟固守,而半城乡则由国阵瓜分,国盟的中选率是偏低的。至于TikTok与脸书搜索率相差不超过10%的州属,比如霹雳、柔佛和马六甲,国盟中选率则属一般,比如霹州国席是42%、州席为44%,而马六甲则稍高,国盟中选率有50%。
从这些数据来看,国盟在大选能吸引马来选民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他们优秀的政宣策略,不管是卖点和投放方式都极为精准,国盟简直就是巧妙地运用了营销策略,把选战当成购物节来打。当然,你可以说,国盟在大选期间进行仇视行动党、煽动种族情绪,马来选民投他们不就是因为被他们这些内容吸引?这就来到我想表达的第二点,即这类政宣基本与理念、意识形态无关,所以好消息是,他们的选择是可以被动摇的。
国盟只是充其量把现状无法改善、现有利益分配会改变的锅,再包装一下甩给巫统和行动党而已,这说穿了其实也是从世俗、多元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等三大外部因素下手的。所以新政府如果不想让行动党元老林吉祥一语成谶,做不满一年,那么就要以印尼为鉴,在管理这些外部因素时好好表现,绝对不能重蹈2018年希盟当政时的覆辙,在政策输出时跟对手斗看谁更保守、宗教性更高。记得,只要马来社群的生活好转,你觉得届时谁最可能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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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调团结与稳定,以及追求内部权力平衡的党机制,是不会允许党的最高领导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挑战,因为这会破坏土著派与保守派的权力平衡,所以牺牲阿都卡林来警示领导层是最温和也最委婉的最佳方式。
砂拉越土著保守党是一个很奇特的政党。在别的政党一直强调自己没有派系,或者只有一个忠国爱党的派系的时候,他们却很公开地表明自己内部存在两个派系,即是代表穆斯林土著领袖的土著派,以及代表非穆斯林土著的保守派,而这两个派系在1973年合并成土保党之前,各别属于土著党、保守党,本来就存在一定程度的党性差异。这种政党要维持长期团结,只有两个条件,即高度到位的权力平衡,以及高度理性的党员。
权力平衡需要高度到位,是因为一个政党内有两批不同宗教,以及多批不同种族的土著党员,而他们各自代表邦内不同宗教、种族社群的利益,而领导他们的领袖,需要自觉与党内友族分享权力,以达到权力平衡的状态。在土保党,体现得最直观的,是它的领导结构,比如第一署理主席、第二高级副主席,以及3个副主席职务,是保守派的配额,而第二署理主席、第一高级副主席,以及4个副主席的职务,则是土著派的配额。
至于理性的党员,就更容易理解,就是他们能够接受这种权力被均分的结构的同时,也能够将目光放在更宏远的议题之上。当然,这种状态看在很多人眼里,可能意味着僵化、保守,不思进取,因为以土保党的情况来说,其内部看起来缺乏活力,因为他们从来不轻易换血。而且,核心领导层还极度稳定,在改选时通常不会受到挑战,这看在西马大部分一改选就乱成一锅粥,还名单满天飞的主流政党眼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其实,匪夷所思的情况还不仅于此。党内穆斯林与非穆斯林尽管分属不同派系,但他们拥有均等的投票权,比如,在某些核心的党职中,非穆斯林土著的党代表在投票选择保守派配额人选时,也必须投票选择土著派配额的人选。这需要极高的共识,不同宗教的党代表如果没有清晰、一致的目标,很难如此偕同一路。所以土保党改选是很有意思的,虽然它大部分时候没啥看头,比如2022年的改选从主席到副主席没有出现挑战,但如果愿意等,你会等到些有趣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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