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华人新村不陌生,华人新村也几乎是一个快被研究透了的题目,但如果由外国汉学家来研究新村,他们看见的新村和我们认识的新村会不一样吗?
来自德国的学者瑞安,2022年10月来到马来西亚展开博士后研究,想要探讨新村在城市化过程中,空间与社会有怎样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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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月考察,新村给她的整体印象很好,只是有一点她不太理解:为什么很多年轻人搬离新村?如果从她德国人的角度来想,能够自己设计房子和拥有自己的院子不是很好吗?
报道:本刊 梁慧颖
摄影:本报 谭湘璇、刘永发
在德国人眼中,华语是一门非常艰涩难学的语言,他们常会用“华语”这个词来形容他们搞不懂的事,比如假如他们听不懂别人讲什么,他们就会开玩笑说:“你在说华语吗?我听不明白。”但同样来自德国的瑞安(Ryanne Flock)则不一样,她说得一口流利的华语,而且几乎没有外国人口音。
她对中文世界的最初认识是来自中文电影,高中时特别喜欢成龙和李连杰的功夫片,因为中文电影而迷上中文和中华文化。大约16岁还是高中生时,她就到家乡萨尔兰州的当地大学学了一个学期中文。高中毕业后,她决定报读汉学系。
报读汉学系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当时中国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许多人都跟她说学中文没什么用,劝她理性选择其他科系。后来她进入柏林自由大学和洪堡大学,修读汉学、经济学和社会学,而这3种专业中,最让她有成就感的始终是汉学。
对研究城市化感兴趣
她的家乡是萨尔兰州的一个小镇,她说那里的生活有点无聊,所以很早以前,她就很想出国接触不同的文化,尤其是亚洲的华人文化。2003年,她第一次去中国自助旅行,之后到过扬州大学当交流生,读博时则在广州中山大学参与一项关于巨型都市的研究项目,总共在广州待过4年,目前在德国维尔茨堡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
她对城市化议题很感兴趣,之前她在中国就是做这方面研究,例如研究上海的石库门里弄,探讨是什么样的人住在那里、那里社区是如何管理,社会和政治变化对里弄又会有什么影响等。如今,她也想知道其他国家的华人地区究竟面临着怎么样的城市化过程,而这就是她来到马来西亚和来到新村的原因。
“说实话,我之前没听说过新村。”她坦言,她以前虽然知道马来西亚有华人,但她其实不太了解马来西亚华人的历史。而她之所以知道新村,是之前有段时间在歌德——美茵河畔法兰克福大学担任课程协调员,通过大学里的东南亚学同事介绍,认识了马来西亚国立大学(UKM)的社会人类学家拿督山苏教授,山苏教授建议她去新村看一看。
生活气息浓厚
今年10月,她来到马来西亚,随即走访了吉隆坡增江新村、雪州沙登新村、安邦新村和仁嘉隆新村。
说起她对新村的第一印象时,她眼神变得发亮,因为她在新村看见的住宅文化,跟她在中国观察到的很不一样,例如,“我看到宗教角色在这里非常重要,很多拿督公,一进房子就看到神台、神桌,外面到处有小shrine(神龛),还有堂号,这些我在广州都没看过,这让我很好奇。”
虽然比起新兴住宅区,新村显得老旧,但对她而言,“我没想到什么落后,我想到的是fascinating(迷人),”其中一个原因是她喜欢有人气的地方,而新村正是这样一种社区。
另一个颇让她觉得惊艳的是这里的方言,因为她之前在中国做研究,一般人都说普通话,她来到新村才意识到原来方言在日常生活这么重要,这于她又是一件很“fascinating”的事,尽管她听不懂方言。
从德国人视野看华人新村
此趟来马来西亚,她逗留大约两个月,初期住过吉隆坡茨厂街、秋杰路等几个地方的旅馆,最后选择在增江新村落脚。她直言很喜欢增江这个地区,只是有一点她不太理解,那就是为什么很多年轻人搬离新村,而不是更多的人住在新村?
不理解年轻人为何迁离
她说,近年在德国,越来越多年轻人离开城市,因为他们觉得城市住宅太多限制也太拥挤了。在她家乡萨尔兰州,居民跟房子的关系很紧密,大家都向往拥有自己的房子和院子。“从我们角度来看,你可以做自己的房子、设计自己的房子,这不是更好吗?而且一些新村距离市中心很近,我刚到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不是更多有孩子的家庭住在这里呢?”
另一点令她费解的是,很多马来西亚人当知道她一个人来做研究,都惊讶说“你很勇敢”,或者提醒她“小心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特别强调这一点,因为如果要说注意安全,其实不管到世界哪个城市都需要注意安全,怎么她就特别勇敢了呢?后来她去问了一些居民,居民也并不觉得新村危险,可见不同人看事情有不同观点,她想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大家有不同想法。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她当然不只看到新村好的一面,她也大概了解新村面临垃圾、排污等民生问题。但不管怎样,她觉得整体来说,“我对新村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做研究的最大难题:语言不通
事实上,她在马来西亚的研究只是一个团队项目的一部分,那个项目是《从全球视阈看‘世界’的建构:对话中国》。她的研究尚属初步阶段,此行主要目的是搜集资料和田野调查,为了搜集资料,她不止一次来到星洲日报总社资料中心翻阅新村档案。
此行她收获颇丰,当她跟研究台湾的汉学家同事聊起各自的研究收获时,同事很羡慕她遇到那么多新鲜事,而她也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来马来西亚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要说在马来西亚做研究遇到的最大难题,她认为是语言,因为一来她不懂方言,很难跟新村里的老村民交谈;再来她不谙马来文,看不懂本地的官方档案,所以她正在找语言学校,希望学习马来文,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在短期内把马来文学好,她都觉得“至少应该看一下,先看有什么。”
尽管遇到的挑战不少,但比起以前在中国大陆做研究,她觉得在马来西亚做研究还是相对轻松,因为打个比方,当她向马来西亚人介绍她的研究项目,马来西亚人通常都能理解她在做什么,反观在中国,她说有些人的反应很冷淡,还说“有什么好研究的”。
12月下旬,她带着一堆关于新村的书籍和资料回去德国,希望2023上半年再来马来西亚继续她的研究。回想这两个月以来的收获,她微笑说:“我应该早点来马来西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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