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豪／“海。浪滔滔”何止是民宿
事隔多年后，1个多月前再去了一趟位于雪兰莪胡须港的“海。浪滔滔”民宿，Steve李志祥跟被称为“海浪爸爸”和“海浪妈妈”的李爸爸、李妈妈，以及李太太和孩子们一家，持续守护着家乡美好的热情，始终令人佩服和感动。
除了重点行程之一的“天空之镜”是游客抢着去打卡的地方，“海。浪滔滔民宿”还带领住客参与海、陆各种不同接地气的体验活动，让外地人了解胡须港的风土民情，并借此窥探地方产业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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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行程由从资深渔民角色退下的“海浪爸爸”负责开船、解说，将各种伴身的专业渔业知识用深入浅出的方式，让游客理解丰富的海洋生态，用全新视角发掘捕鱼业这个地方产业的趣味，重新发现这个三面环海的国度和海洋的亲密关系。譬如到天鹅岛去体验敲生蚝的行程，除了穿上防滑雨靴到生蚝的栖息地观察它的生态，学习用挫刀跟槌子动手敲生蚝之后，在现场直接佐以柠檬汁大块朵颐才是这趟旅途的最大乐趣。美味和仪式感留给游客的不仅是回忆，还有对于传统产业工作者的辛劳付出的感恩。
另一个行程是观鸟，沿着海岸线可以见到的秃鹳、白鹭鸶、海鸥等鸟类不计其数。近海的海域插上木头处，是雪兰莪北部和霹雳海域较常见的“七星捕鱼法”的“定置渔场”所在地，这是一种对海洋相对友善的捕鱼法，顺着潮汐涨退潮方向成垂直排列的柱子下方放置、串联起来的渔网，会在每月农历初一、十五前后3天的大潮期间，每天2次涨潮、2次退潮时，依循大自然的规律将渔获送入渔网，渔夫则在这段期间才会出海捕鱼。回程时，可见潮间带的泥滩上，用脚推着小船前行捕捉贝类的渔夫身影，非常难能可贵。
行程的最后，“海浪爸爸”把船只开进胡须港的内部，从渔村的周围生态──猕猴、候鸟、四脚蛇等之间的关系，说明生态系的健康状态，同时介绍了胡须港老年化的现况，以及处在夕阳产业的捕水母、造船等传统产业，借此让人更懂得珍惜眼前的所有。从一个传统职人到活灵活现的地方导览员之间的过渡，我们从“海浪爸爸”的身上看见了一个地方传统产业、传统职人转型的模范。
除了海上的生态导览，陆上的行程则是观察红树林生态，“海。浪滔滔”因地利之便，邻近的红树林成了Steve表演的舞台，他把生态解说结合观察、寻宝游戏、种红树的方式，让人认识红树的根系、果实等生态知识；并鼓励游客将红树的胎生苗插入湿地，增加红树的存活率。他引导游客以不伤害招潮蟹的方式，近距离认识红树林里的小动物，由每个家庭组成的团队去寻找招潮蟹的踪迹，并给予达标的家庭奖励。他的解说生动有趣，大人小孩都热情投入其中，他再趁机把环保和保育的观念，结合环境议题带出来正面的讯息，完成一次有意义的生态教育旅程。
“海。浪滔滔”民宿让我们看到的是一家民宿可以做的事远远超过让住客睡上一个好觉或大啖美食，它还是旅客认识地方最好的门户。生活、生态和生展习习相关，那也是地方创生里提及的人、地、产的关系，旅客看见一个地方千丝万缕的情感和互助关系，就种下一个更有意义的回忆，也就为地方收获一次回头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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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用味道、体验与记忆，敞开的峇峇娘惹时光旅程。
在槟城乔治市的一条老街区，有一扇门推开后，迎面而来的不是菜单，而是一段家族的记忆。这是一间没有大招牌、不讲求翻桌率的餐厅，但每一位进门的客人，都是被邀请参加一场亲密的家族故事分享。
主角是骆先生，他虽然不是料理人，却是餐桌上的讲古佬，文化的守护者。他们家煮的不只是饭菜，而是一道道来自家族的私房料理，背后藏着的，是峇峇娘惹家族的饮食记忆。“这些娘惹菜，是我祖母，也就是我祖父的第三位太太，跟另外两位太太在家庭料理竞赛中脱颖而出的料理。”骆先生一边上菜，一边解释。在峇峇娘惹的家庭里，妻妾之间会透过厨艺竞争家中地位，料理是同时获得宾客赞赏和先生芳心的重要手段。
我多次带外国客人到访“娘惹小厨房”，不单纯只是因为这是一餐私房菜，而是一场沉浸式体验，更是一堂地方DNA转译的课程。最近带领云林科技大学的硕士在职专班来体验，跟几年前我初次到访时相比，增加更多让人惊艳的服务体验设计，从摆盘、仪式感、香草饭（Nasi Ulam）料理体验、品尝的家宴菜色，到骆先生透过家族故事的穿针引线，无不让人穿越时空回到当年富甲一方的峇峇娘惹家中，与每一道菜色、搭配的酱料、使用的餐具，以及受邀共餐的英国殖民地官员、马来贵族、泰国的贸易伙伴、华人的社团领袖相遇，感受一个时代的辉煌。
整个沉浸式体验的最后，并不是买单离开，而是骆先生亲自带领客人参观他家后院。那里有他亲手种的野姜花、帝王乌兰（Raja Ulam）等香草植物，也有一砖一瓦细心保存的娘惹风格老屋，从食材的来源到房子的格局，从娘惹妻妾之间的厨艺竞争，到他祖父与其他峇峇家族在居家门面、设计细节上的较量，每一处细节都藏着故事。
在乔治市这座世界文化遗产城市里，“娘惹小厨房”像是一部默默播放的老电影，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一个个片段，拼凑出一个时代的风景与情感。娘惹文化之所以能成为IP，那是因为它让人看见几代的峇峇娘惹，如何把生活活成一门艺术的同时，也活成一个国家多元共生、包融共创的缩影。
这样的一顿饭，不只吃饱，而是让人带着滋味与故事，回望自己的“家宴”、家乡。原来，一个家族的历史、一个地方的DNA，也可以浓缩在一场私房菜体验当中。“娘惹小厨房”不只是一间私房菜馆，更像是一座活的时光博物馆。没有展示柜，没有解说牌，只有一桌饭菜、一段段的口述历史以及真实、有温度的家居场景。当记忆被端上桌，文化便有了新的生命。骆先生把“吃”这件事赋予人与人、人与空间的情感联系，而不是只有味蕾的享受。
离开“娘惹小厨房”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3个小时，月光洒在典雅的马赛克磁砖墙面上，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香草饭的气息。这里不是观光手册上会出现的景点，却是让人一辈子记得的地方，因为我们参与了一场记忆的传承仪式，这一顿饭不只追忆过去的美好，更是照亮未来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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