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中国古琴泰斗门下的黄德欣,返马后致力于推广古琴文化,在吉隆坡开设了“不动学堂”。现代人有太多诱惑,资讯快而繁杂,古琴悠远而含蓄的声音更体现了宁静之美,让人在音与音的空间停留,感受意趣深远的韵味。
踏入“不动学堂”,光影打在水泥色的墙壁上,木与茶香满溢整个清雅的空间。空间这么一个具体的词,谁会想到声音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载体中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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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欣说:“正因为古琴慢,所以我们来得及去体验空间,并且去想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把意境给演奏出来。”对他而言,古琴是能够表达内在的极佳乐器,利用手法的变化、力度轻重与疾徐掌控做出吟猱,在琴弦上往来动荡。
因此有时会进入“人琴合一”的境界,当演奏者进入了状态,意境的画面了然于心——“好像会不知道门外有车经过,不知道有风来过,当下在泛音的空间里慢慢感受它的尾韵。”他形容,古琴的美就在韵。
“韵”又更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了,那是声音所能带给人的“意味”。古筝右手奏声,左手作韵,但古筝左手按音对音高变化有局限,最多提高一个小三度;古琴琴面无码或品,所以不受局限。“空间感太强了,顺着自己的气息,有很多想像的空间。”而韵似乎就在音的虚实变化里呈现。
木料会随时间改变琴的音色
搬起一台古琴,他说可以感受琴的重量。不同木质所制成的琴,因木本身密度高,必然更重。黄德欣摆出3台不同木料的琴,分别是泡桐、杉木及青桐,价格也随此顺序上升。由于泡桐的木质松软适中,也有良好的透音透气性,穿透力强,因此适用于多种乐器面板。而古琴却以杉木占多数,尤其以老房子拆迁下来的老杉木为最佳;青桐木成长速度慢,老料更难寻,价格也就更贵些。
每种木料也散发着自身独特的香气,经过加工制成琴身,那股幽香让它们仿佛还是活的。“木作为一种纤维,经年累月地弹奏、震动,天气及温度变化,也会逐渐改变琴的音色。”
当年,黄德欣从古筝学起,受家里长辈与潮州音乐的影响,最早接触的是传统筝。传统筝与现代筝的差别在于,普遍上人们演奏古筝需要佩戴由天然水牛、玳瑁等材质制成的义甲,用胶布缠绕在指尖,这样一来能弹拨出更清脆明亮的琴声。然而早期前辈在弹奏传统筝时都以肉甲(真指甲)拨弦,就如本地已故古筝大师陈蕾士教授,从小学到的那套后来也多少影响了古琴的演奏技法。
后来又是如何从筝转琴?他说现代的筝曲声多韵少,曲调张力大,因此很多时候演奏速度快。铿锵的曲子,所需用来表达的音色也更嘹亮,因此架在古筝上的弦也更紧,因而产生了张力——弹古筝的紧凑感,始终让他没办法驾驭及体验当下。
2004年,黄德欣到上海工作,机缘巧合拜入中国古琴泰斗,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传承人龚一的门下。一学学了三年半,后来随老师到中国各地交流,也在当地教学了一年半,才返马开始了推广古琴教育的路途。
古琴其实就像人
三言两语自是无法说出他与古琴结缘的精彩故事,然而这些年下来,他日常的神韵似乎已与演奏古琴的当下有几分相似——轻盈而灵巧。他抱起一台古琴,直摆,说:“它其实就像一个人啊,最高处是额,往下移是用以架弦的岳山,接下去是项、肩、腰;有人会在琴额的部分嵌入一块玉,就像古人帽子上的装饰。”岳山架起的弦有“流水”的喻意。
另外,它以底、面两块木板相合而成,一松一硬:“一棵树偏太阳的地方,它会长得比较快还是慢呢?一般木头分阴阳两面,长得快的那面会比较松,反之缺少阳光的那面则较硬。”
在木之外,古琴还上了层层厚漆,因此它也是“漆器”的一种。“古琴上的是生漆,源自中国本身种植的漆树,取漆的方式有点类似于马来西亚的橡胶树,从树上割下刚流出来的汁液是白色的,之后氧化变成黑褐色,是天然的颜色,一次就只能收取一小茶杯。”
古琴的声音需要含蓄而悠远,这一层层生漆最大功能,便是能抑制声音的震动。“这是古人对声音的审美,就像水墨画,画人就不需要画影子,画鱼也不需画水,都是靠想像。”他说,艺术终究相通,无非都是虚实的对比,以及情感细腻的追求。
丝弦触感粗钢丝弦较滑
弦又分丝弦与钢丝弦,诞生之初以丝弦为主,“你触摸,感觉琴弦外层粗粗的,真的就是衣服上的丝做成的,再与特制的天然胶水撮合而成”。用手指轻按丝弦于琴面上,然后快速滑动,凑近能听见幽微的音韵,但钢丝弦唯有弹拨起来才有办法发出声音。黄德欣在丝弦上用左手示范“抚琴”,手指弦上左右来回摩擦,琴即发出了不同调的音。“丝弦因为触感比较粗,磨久了皮肤会比较痛,也比较容易断。
钢丝弦则比较滑,也更稳定与耐用。从音色上听来,“丝弦外层因为触感比较粗,刚开始磨久了皮肤难免会比较痛,弦也比较容易受天气温度、受湿度影响,而导致易断。
“最简单的往往是最难,当它技巧门槛不高,它就是空间的拿捏,说白就是气息。”学音乐、弹乐器,仿佛离不开拍子,因此刚开始学乐器,或许音乐老师就会教打固定拍子。然而在古琴,到最后会发现有时候那个方式有点行不通,“你已经形成自己的气息了,加上历代传承下来的琴谱,都没有详细的记载节奏,所以古琴在拍子上相对有时候比较自由,或它不拘谨于节奏,而是在自己的气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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