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颐蘅/雨季
1.
雨的国土终年炎热
我们仰望晴天
却惯于雨的溺爱
敲响十一月风铃声
屋簷压垮三月
这段阴晦的日子里
一个族群连夜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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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枯叶纷纷落在同一片晒得金黄的湖面
3.
不雨的祈求落空如想像
暴烈如认知
蚁群的躲避比所有真实
4.
“我觉得我有一点点爱你”
5.
此刻，东北季风降水
降在一觉醒后不被窥探的床被内
降在心脏跳动的错觉
而梦境之外潮水过境
二十四只鹳鸟压低颈项
从温带穿越赤道
涉水的路途皆是一堆虽然但是的组合堆砌
硬邦邦、沉甸甸
衔住絮语黏糯
6.
淹没是注定，泥泞回游的路线
浮游蔓生，你向我伸出手
在弯曲、狼藉的地图形成之前
释出孤独与
直白
我站在盆地的棱线，注视区域沉降
向上的掌心积雨漫漫
唯有没有龟缩
像一张白布湿软坍塌
7.
“要拿什么来回应你却步又诚实的前缀”
“完整。”
8.
我们早已习惯在间隙间离散。虽然
我们习惯震颤习惯退避习惯眨眼
虽然、我们习惯意识与身体同时迷路
不断踉跄，习惯回眸从此处惊起
又从他处重寻
可巨雷劈斩狂雨瓢泼
我们——未必是你可能是我起码会是我
遁藏仿佛窗外的雨雾
那般隔绝
9.
终年炽热的国度的雨
浸湿眼瞳、嘴唇与胸口
在湖面布满荡开的鱼群前
你接住我的低语：
雨声真大，像一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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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的唇角泄了密，
一颗芝麻，
狡黠地潜伏在牙缝里，
像生活埋下的笑柄。
——你吃了些什么？
生活总是这样盘问，
我却含糊其辞，
嘴里塞满欲望的碎屑，
嚼不烂的骨头，
卡在喉咙，
像无法咽下的真相。
夜深时，
我拿起牙签，
剔掉那些看不见的沉默，
却捅出更多的空虚。
“咯吱咯吱”——
像深井回音，
刺破生活的薄膜。
有人劝我刷牙，
有人递来口香糖，
有人笑着递上完整的菜单：
“细品人生吧。”
我点头，学着咀嚼，
却发现牙缝深处藏着的，
从不是美味，
而是吞不下的庸常。
我不写诗，
只是掏出牙缝里的词：
黏糊、湿漉，
像旧毛巾，
沾满日常的污点和气味。
它们喊着“真实”，
又让人作呕，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广告，
闪闪发光，
却不会安静下来。
诗呵，
什么时候成了牙缝中的残渣？
带点腥味，
吐露真相，
却令人恶心。
生活呵，
就像这牙缝，
宽了不够体面，
紧了又难以喘息。
人前微笑，
人后咀嚼不尽琐碎，
用疲惫填补空白，
一场永无止境的啃咬。
于是我学会闭嘴，
让诗卡在那里，
像故障的齿轮，
偶尔咯吱作响，
提醒我——
下一顿人生，
还有更硬的骨头，
等我啃，等我塞满
那些空虚的缝隙。
诗，从不写给人看。
它是生活带腥的回音，
卡着，疼着，
却咬不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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