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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发布: 8:17pm 03/04/2023

砂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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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说书】试摘一颗星:读张贵兴《鳄眼晨曦》

作者:牛油小生(马华作家)

美国哈佛大学学者王德威说:“《鳄眼晨曦》是张贵兴创作最重要的突破。”本期【读家】的导读人牛油小生也有“《野猪渡河》原来只是牛刀小试”的感觉。到底这本小说有什么惊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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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马六甲苏丹马末沙求娶金山公主,派遣汉都亚与敦马末上金山求亲。

根据《马来纪年》,求亲使团在山中遇一老妇,称其代表公主,开出条件,要苏丹建两道衔接金山与马六甲的金桥与银桥、收集7桶蚊子的心脏、7桶小虫的心脏、7瓶处女的眼泪、7瓶嫩槟榔水,最后还要准备一碗苏丹爱子拉惹阿末的鲜血。苏丹马末沙无法答应最后一条,亲事告吹。这个传说口耳相传,在马来西亚家喻户晓,两次拍成电影,英雄汉都亚与金山公主甚至还交织出感情,所谓传说,就是不断再创作,生生不息。

马来土地有许多传说具备这种史诗潜质,这里从来不缺传奇人物与故事。

英国人类学家沃尔特·威廉·斯基特(Walter William Skeat)采风马来世界,写出《马来巫术》(Malay Magic)一书,详细纪录热带雨林国度的神秘习俗,记载各种幽灵鬼怪妖神的传说,是后世写作者、猎奇者参考之圣经。各种鬼怪中,庞蒂雅娜最为人乐道,在马来电影中甚至形成独特的惊悚传统。小说家张贵兴在代表作《野猪渡河》里有一章〈庞蒂雅娜〉,将马来女妖放置在二战雨林之中,那潮湿令人窒息的逃杀、反抗、绝望、残酷的隐喻系统里,写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境界。

◢一洗无以复加的惨烈气息

在《野猪渡河》之后,张贵兴交出《鳄眼晨曦》,初以为小说家杀完野猪不过瘾,这次要对鳄鱼大开杀戒,尽管小说中甘蜜河的鳄鱼一度遭到屠戮,但《鳄眼晨曦》一洗《野猪渡河》无以复加的惨烈气息,给人以漫天星辰的辽远宽畅,甘蜜河没有沦为血河,始终如晨星静好。

《鳄眼晨曦》从英女王王冠上的钻石“砂拉越之星”说起,从钻石谈到宇宙大爆炸万物缘起,从星尘陨石讲到马来短剑“克力士”的工艺与传奇,从一个婴儿诞生、一把油纸伞的完成到一个烟斗的制作……张贵兴的文字不断在原子微观与太空宏观之间跳跃,“性爱和宇宙一样无垠和神秘,像哈伯望远镜下不停扩张的宇宙”,身体感官与太空无垠也可以是两面之一体。

这本书仿佛是张贵兴告别雨林隐喻系统的檄文——读完《鳄眼晨曦》确实有“《野猪渡河》原来只是牛刀小试”的感觉。小说家在后记里预告还有作品在后头,他是还有多少量子能量要喷发?敬畏之余,更多是期待。

◢穿梭时空,缔造史诗

《鳄眼晨曦》采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叙事者游刃有余地穿梭时空,百科全书式解释一个个历史物件,描绘一个个科学事件,讲述一个个不可思议的野史传说,叙事者频繁在剧情中注入夸张精准的数字细节:女王登基大典一条史上最长57公尺30公分地毯、方芜的11万6361根头发、72卡拉红钻、三姐与樊素心之间默契的第5排第16号戏票……工业准度仿佛神话,甚至比金山公主开的要求难以达成,《鳄眼晨曦》遂成史诗,能够继续开展出新的叙事,甚至再创造如书中关于猴子镇长爱情故事与沙贝琴长眠公主的传说,在小说中以如同平行宇宙的形式重现,为田金树的恋情提供欧·亨利式转折。

如果说《红楼梦》开篇女娲炼石补天留下一块顽石促成不朽悲剧爱情,那么《鳄眼晨曦》就是从女王王冠摘下“砂拉越之星”钻石回归外太空补琴,完成超时空恋爱。

◢提供另一种砂拉越想像

在《鳄眼晨曦》文字宇宙的物换星移之间,我们见证神秘红发美少女与男主角田金树跨越光年的爱情,马华文学常见的后殖民批判、共产党革命历史反思,在小说中只是远山淡影,小说家借浩瀚宇宙度脱地球引力的沉重感,提供读者另一种砂拉越想像:无远弗届自由的想像——此前张贵兴透露新小说会有科幻元素,拿到小说一直读到最后我才恍然。

从童谣〈小星星〉歌词“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到披头四迷幻般反复歌唱“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小说家童心未泯从天上摘下一颗星星化为“砂拉越之星”巨钻,交到始祖人类/外星生命露西的手上。

张贵兴离开砂拉越前都住在森林附近,偶尔捧着吉他在林野中弹琴歌唱,不知道他当年可曾与三五好友聚会林野,弹唱这首〈钻石天空下的露西〉?

20年前张贵兴在《猴杯》中安排雉独自进入雨林寻找失踪的妹妹,仿佛也走入雉个人与华人移民史的阴暗面;20年后《鳄眼晨曦》中,田金树一行7人以“独立势力”之姿进入砂共与马来西亚国民军、英国人、伊班兵团纠缠的砂拉越雨林,找回“沙拉越之星”振兴家业。7个年轻人的洋溢嬉皮气息加上他们与一众仙女般女子的爱情调剂,让雨林故事不再孤单。小说家这次把孤独和灰暗交给了毁誉参半的马歇尔少校,以及急功近利的砂共第七支队队长扬波。

男人为各自理想斗争,没有善恶对错;女性尽管投入战场经历生死疲劳也始终圣洁,黑暗的在小说中迎接破晓,方芜、露西、樊素心、陆英琼、俞芝兰、王馥蓉、崔淡容、陶卿、苗幼香等女子,就是“鳄眼晨曦眨闪即将黎明的天穹”。

最后提个愿望:小说叙事者在故事进入年轻人的冒险旅程之后,出现了好多次“对话框”的形容,人物的头顶仿佛冒出了泡泡对话框,根本就是漫画!乍读有点怪,却又勾动我的中二魂,非常希望这本小说可以被改编成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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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am 31/03/2025
蔡羽/《木麻黄树》

1874年出生的毛姆,被誉为“故事圣手”,小说产量丰富,曾经是全球版税最高的作家,超过20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其短篇小说《木麻黄树》有我们熟悉的雨林世界,故事情节也引人入胜。

蔡羽/《木麻黄树》
鲁巴河的“梦娜”涌潮现象,几乎要了毛姆和赫克斯顿的命。(图:蔡羽)

1921年,一艘船只航行在婆罗洲的大河上,乘客有著名的小说家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及其秘书兼同性伴侣赫克斯顿(Gerald Haxton),砂拉越第三代白人拉者梵纳为他们安排几位囚犯负责掌舵。突然之间,船只遇上滔滔的涌潮,结果不幸翻覆,船上各人意外掉落水中,并且在涌潮之间苦苦挣扎,试图游向岸边。

眼见毛姆就快支持不住,濒临溺毙,赫克斯顿不断从旁给予鼓励,要他千万不要放弃划动,最终他们在几名水手的协助下,顺利爬上一块漂浮在河面的床垫,然后划到岸边。很快的,有人划着独木舟过来,将他们救起送到邻近的达雅长屋中。这宗意外发生在砂拉越的鲁巴河,名为“梦娜”(Benak)的涌潮现象,是当地独特的地理景观。

在命悬一线之际,毛姆的脑海里曾经闪现过背弃伙伴的念头,这为他提供了一个灵感,写出〈黄色条纹〉(The Yellow Streak)这篇讽刺小说,故事的主人翁就是在类似的意外中抛弃同伴,结果同伴顺利逃过一劫,故事主人翁过后每次在同伴面前都被愧疚和心虚折磨着,表现了人性阴暗的一面。小说收入在《木麻黄树》(The Casuarina Tree)一书中。

蔡羽/《木麻黄树》
毛姆与赫克斯顿摄于纽约中央公园。(图:耶鲁大学图书馆)
揭开人性的阴暗面

1874年出生的毛姆,被誉为“故事圣手”,小说产量丰富,曾经是全球版税最高的作家,超过20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我一直对毛姆的婆罗洲游历深感兴趣,多年前也曾经撰写相关文章,近期完整读完《木麻黄树》中的短篇小说,作品中的雨林世界是熟悉的,小说的故事情节也引人入胜,读罢掩卷赞叹于毛姆小说的魅力。

尽管是小说家言,而且其中的婆罗洲地名皆为杜撰,但我们依然可以透过毛姆笔下,窥探1920年代初的婆罗洲世界——雨林风光、达雅人、巴冷刀、马来短剑、纱笼、(米灵)祭祀仪式等;对于驻守各地的英国官员与当地原住民之间的关系描述,更是丝丝入扣,毫不留情揭露某些西方人的伪善嘴脸,以及在密林中做过的龌龊事。毛姆曾经撰文表示小说人物皆为虚构,但虚构人物的原型还是引人遐思。

〈环境的力量〉(The Force of Circumstance)这篇小说,主人翁盖伊是某个内陆驻地分署的长官,在深山里经历了漫长的寂寞独居生活后,喜迎新婚妻子的到来,小两口在驻地的房子里过着甜蜜的生活,却因为一个达雅妇女和两个孩子的出现而打乱了一切,并且逐步揭开隐藏其中的秘密。

〈铁行轮船公司〉(P. & O.)写的是一个放弃婆罗洲种植园的英国人,准备返回故乡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因为辜负婆罗洲的女人而遭到诅咒,最终在航程中逐渐死去,引起乘客的恐慌,流言四起。他的死固然触动人们的情绪,最后大家还是选择用一场圣诞舞会来遗忘一切,遗忘曾经短暂同行的一位新朋友,这一幕幕迫使一位遭遇背叛的女子重新思考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赴宴之前〉(Before the Party)和〈信〉(The Letter)分别揭示了两宗命案,让人看到身处异地的人性,可以扭曲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这大概也呼应了毛姆采用《木麻黄树》作为书名的原因,借由这种植物的特性来表现所谓的英国绅士在番邦异域的无所适从和阴暗面。

蔡羽/《木麻黄树》
1920年代的古晋老街,毛姆的印象是中国人在这里过着忙碌的生活。(图:Kuching in Pictures, 1840s-1960s by Ho Ah Chon)
蔡羽/《木麻黄树》
根据毛姆小说的描述,早期很多驻扎在婆罗洲的欧洲官员,应当是居住在图中这类别墅房子中,这座正是早年白人拉者居住的房子。(图:Kuching Past & Present by Elizabeth Pollard)

笔下的砂拉越

跳出小说以外,毛姆初次抵达砂拉越,沿着砂拉越河航行,他看到了什么?他是这么记录的:河口非常宽,两边都长着红树和聂帕榈(Nipah),浸在水里,被水冲刷着。郁郁葱葱的丛林后面,在更遥远的地方,碧蓝的天空映衬出崎岖山峦的深色轮廓。你一点都不觉得阴郁,也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开阔、自由,绿色植物在阳光下泛着光,天空无忧无虑、轻松愉快。你好像是踏入一片友好而富饶的乐土。

在砂拉越期间,毛姆和赫克斯顿当然也走访古晋市集,他指出“集市由几条窄窄的街道组成,街道上有像博洛尼亚(Bologna,意大利城市)地区那样的拱廊,每栋房子都是一个商店,可以看见里面挤满了中国人,过着中国城忙碌的生活,干活、吃饭、聊天”,然后毛姆提到“密集的人群中走过一个白人,这便是这里的管辖者。他永远都不会是身边这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中国人不闹事,乖乖缴税,他就不会管他们的闲事。他只是一个皮肤苍白的外人,穿行在现实中,像是外星来客”,这是他对驻守在婆罗洲的白人的观察。

必须一提的是,毛姆和赫克斯顿的到访,是得到砂拉越白人拉者梵纳布洛克及其夫人的欢迎的,因此这位大作家在砂拉越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日。及至1926年《木麻黄树》出版后,毛姆小说里面充满淫欲、贪婪、负心汉、冷酷等负面形象的白人主角,立马刺痛了南洋各地的英国统治者和官员,不止《砂拉越公报》抨击他,马来亚、新加坡、沙巴等地的媒体也群起对他表达不满,认为毛姆将大家分享的生活故事大书特书,而且极尽丑化,是过火和不道德的行为。

无论如何,《木麻黄树》这本充满婆罗洲风情的小说,还是一部值得一读的经典作品。

延伸阅读:
蔡羽/毛姆的木麻黄树和阿金
蔡羽/雨林世界的创世神话
蔡羽/巴都林当的沧海桑田
蔡羽/消失中的墓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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