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使图书馆方修书库内找到汉素音这本小书《餐风影露》,扉页上是写着编者赠送予吴之光先生。吴之光,即马华文学史家方修先生。此书在1958年出版,为李星可翻译,由新加坡青年书局印行。严格来说,汉素音只是南来路过南洋,意义上不可能是方修文学史视角下的马华作家(她也一直用英文创作),但回望汉素音的几本小说,她却可能是跟马华文学靠得最近的一位域外作家。
近期,马共小说出版炙手可热。首先是由黄锦树和张锦忠主编的《夕阳之歌》,接着是马共战士海凡的《雨林的背影》,每一篇皆企图勾画出那些曾隐躲在群山与群山之间的“里边的人”。“里边的人”是《餐风影露》内的章节,写的是森林里马共的生活,聚焦于新青年同志。年仅16岁就加入组织的阿蓝,他的父母遭日军屠杀,随后英军卷土重来,他的姐弟也被马来人排华杀害,英军则开始逮捕马共同志,阿蓝不得已重投森林的怀抱。另一女同志小云的母亲和弟弟都被抓进集中营,她被迫进入山里边,也鼓励很多人一同行动。她后来请求党批准自己和孙同志(此角色以郭鹤年二哥郭鹤龄为写作原型),但最终也被英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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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里边的人”,据说是为了“报复了我们的人民所受的冤屈”,他们攻击警察局,杀害警员,还用巴冷刀将那些曾出卖过他们的警员砍成几段。森林里有山蛭、有刺、有毛虫,当然还有抓马共的辜加兵、马来警、华人汉奸和红毛鬼子。回头再看《餐风影露》,这些青年为何要到山里来呢?他们还要去破坏胶林、铁路,和马来特警搏斗,甚至学习开枪。
他们只是涉世未深的青年。然而,汉素音并未偏颇地描写了她笔下的青年马共,反倒是真实地呈现了他们凶恶的一面。在那个帝国主义时代,这些青年的前途总由不得自己主宰。“日本人走了,英国人来了。我不能进学校。他们说我年纪太大。我一辈子,除了当苦力,不能做别的事。我的朋友都在里边。出来的通通又都回去了。外边没有出路。”这时的青年对山里边的马共并不畏惧,他们恰恰觉得只有走入山里才是“出路”,绝大部分是因为理想的感召而进入森林的。
今日谈及马共小说,难免绕不过《餐风影露》。汉素音以一个外来者身分介入其中,却冷静观察到“紧急状态”下的社会众生相。书中也提及为马共提供粮食的新村农民,他们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英国统治者回来后,“把他们都装上卡车运走了,他们的茅寮被焚毁了,他们的庄稼烧掉了,猪也屠杀了”,他们在车上曝晒了两天,又饥又渴,最后被载回新村,“住的周围被围上铁丝网”,阻止他们运送食粮给马共分子。村里的生活条件极度恶劣,雨季来了,他们被困水中,小孩病倒死去,大人割胶讨活不易,红毛鬼来看一回又走了。
“在森林中生活,最要紧的是忘记森林。……只要一注意森林,你就不能在这里边住的久了。”1956年《餐风影露》出版时,“紧急状态”法令已实施约8年之久。政局动荡,前途未卜,当时华校生该怎样选择自己的出路?“里边的人”并非全是出于自愿,“有的是因为一时气愤”,有的想逃避政府的军训,又或惧怕被英军强制逼迫征入军队,他们都是稚气未脱的青年男女,也就轻易地投降叛变。
汉素音驻留马来亚长达12年,她是深入了解此地的。南洋大学授课期间,她把眼光放诸亚洲,专注于东南亚华人,又格外关切马华文艺。1954年2月16日的《南洋商报》刊登了“名作家周光瑚女士在记者职工会聚餐会中演讲‘中国人是否东南亚之一威胁’”的新闻。独立前1950年代初期,大概也不是所有青年尤其华校生有幸升学,尽管当时南洋大学犹如“横空出世”在南洋这片荒瘠的土地上,但很大可能这不是华校生唯一的出路。汉素音在星马演讲写作,汲取这片土地的故事为素材,《餐风影露》故事都发生在柔佛州的森林、乌鲁舍利(Ulu Cheli)垦区、拉必士(Lapis)胶园等,用当时汉素音当时的眼光,“这就是战又非战和又非和的马来亚”。
《餐风影露》的写作最后给汉素音和丈夫带来了麻烦。丈夫梁‧康伯(Leon Comber)受到牵连被调往登嘉楼,汉素音也因此离开柔佛新山中央医院。1959年,两人的婚姻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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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儿告知瑞士之行得改在12月,因为她年底才能请到长假,我心不由哆嗦了一下。12月是冬季,下雪的呀,能不能春天才去?肯定不能。
没想到瑞士的冬季内容如此丰富多彩。不分日夜,街区都有不同的风景。尤其是文娱演出,形态多样而富想像力。比如苏黎士的灯光秀,一幅幅画似的打在建筑物的墙壁上。内容之丰富,让人目不睱接,也正是这些内容,灯光艺术家用不断变化的灯光和美妙音乐,为这座城市的冬夜秀出一个宛如童话的声光世界。临近圣诞节,老城和新城充满圣诞气息。入夜时分圣诞灯饰同时亮起来,闪闪烁烁的灯光把公园和树木变得如仙境一般。除此,火车站,广场,都摆起临时摊位,售卖各种美食、饮料、炒栗子、巧克力、冰淇淋、芝士等等。除了食品还有手工艺品、服饰、新奇玩具什么的,应有尽有。我还注意到大多的食摊都有卖一种温热的红葡萄酒,在冬夜里一杯在手,暖暖的,非常受欢迎。
而白天的户外活动则更为丰富:滑雪、雪橇、高空飞索、滑翔伞,攀登雪山、徒步等等。即使这些你都不会,在漫天飞雪的氛围里,总有一样会让人蠢蠢欲动,跃跃一试的。所以什么都不会的我选择徒步登雪山。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脚印;走过山峦、峡谷,看到群山环绕的壮丽风景,也翻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坡,多少次,在艰难跋涉中累到想哭。可当站在顶峰上,云海在脚下的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因此也感悟到我们这个身体是有着某些意想不到的可能。可说实在的,我摔了好几次跤,还伤了膝盖。尽管如此,还是坚持到底登了四座雪山,自觉可以了,不枉此生,
然而从山上回到平地,发现在城市里漫步是另一种生活探索。尤其是在位于瑞士西北角与德、法接壤的巴塞尔。这城市既现代又古老,但新与旧之间揉融得很和谐,是让人感觉到在和谐中越见活跃与平静,就像一盏等夜归人的灯,让人满心欢喜。走在街上,空气里有花香。那时我刚从造纸印刷博物馆出来,没多久就来到莱茵河边。两旁光秃秃的街树,带点花开花自落重新再绽放的味儿。而树下,却开着色彩斑斓的鲜嫩小花,香气扑鼻。那么娇嫩的小花竟在寒冬里绽放,我能不惊讶吗。
瑞士很小,历史很长。小妹的家婆生前喜欢跟我们聊德国纳粹时期的事。说种种惨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战争是怎么回事,有多残酷。并说那时人的心态尤其复杂;民族性固然是个话题,却充满争议。我知道她指的是犹太人——四处流浪,自认命运最悲惨的民族。作为一个中立国,瑞士到底是避过了战争的灾难。其实这些她说得很少,说得最多的是粮食:面包、土豆、柴米油盐,样样短缺。瑞士是一个小山国,瑞士人是山里人,没资源,青草地倒是有的,所以养牛。后来就生产出闻名世界的优质巧克力,这是后来的事。
说古老,巴塞尔是真的老,光是那座造纸印刷博物馆的年代就可追溯到中世纪。并早在1468年就出版了一部拉丁文的活字印刷《圣经》。我很用心地看说明,了解了它的前世今生后,很感动老瑞士人对文化的守护与深情厚意。走出博物馆时阳光灿烂,风吹在身上暖薰薰的。
站在莱茵河畔,巴塞尔大教堂就在对岸。这座双塔红砂岩教堂早在1000年前已动工,之后反复重建,今人已无法想像原来的样子。因此才有歌德和罗马式相融合的今貌。再往下走,是一座跨越莱茵河的桥,莱茵河将巴塞尔一分为二。老桥于1225年建造。今天所见,已不知是第几座了。总之,巴塞尔就是老,就是历史绵长。过桥,走过对面,一眼就看到三王大酒店。据说1897年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成立大会就在这里召开。之后商议复国大计的会议,在巴塞尔召开了10次,比任何地方的次数都多。
然后去美术博物馆转转。巴塞尔有将近40座博物馆和美术馆。忘了在第几楼看到梵高的《浮世绘与自画像》,接着又看到高更的《摘水果的女人》、毕加索的《坐着的小丑》、老卢卡斯克拉纳赫的《帕里斯的评判》。其实对于这些,我是极其肤浅的,所知甚少。要说的是,这里的藏品,最早的一幅可追溯到1400年。
至于现代派大师的作品就省略了,反正我也欣赏不来,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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