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其他地方都不看见的,一排排望去,来自双溪亚瑟(Sungai Asap)与高央(Koyan)河域的乌鲁人——加央、肯雅、本南、普南、武吉及拉汉南族的山林小棚屋并列在一起,每一间都挂上最有民族特色的装饰。
各族男人和女人穿上民族服装,有的在跳迎宾舞,有的在弹奏沙贝琴;有的烧烤,有的编织草席、叶子碗、彩珠等。尽可能的,重现原住民传统生活样貌。一有客人上门,他们就递上米酒、传统小吃,和你述说他们过去与现代的生活。
这是两年一度的高央山嘉年华,是除了杜莱多(Do Ledoh)丰收节以外,砂拉越民都鲁布拉甲(Belaga)一带最热闹的乌鲁人庆典。
高央山,或“阿宝国央”(Apau Koyan)原名是双溪亚瑟,位置就在峇贡及姆伦水坝的入口一带。Apau意为高原平地,而Koyan为河流名称。
之所以易名,是因为在加央语中,“亚瑟”(Asap)是肮脏的意思,对当地人而言带有不净的寓意。加上他们居住的地点更靠近高央河,而且乌鲁人自认是来自加里曼丹边界的加央高原(Apo Kayan),称自己为“阿波加央人”。
高央山嘉年华正是居住在这个地区的乌鲁人同庆的日子,而这一带的乌鲁人,正是1998年搬迁自巴贡水坝的15座长屋居民。
为期3天的高央山嘉年华,吸引了大量来自古晋、民都鲁、沙巴,甚至是外国远道而来的游客,体验这一群砂拉越内陆河流上游、多样性的文化色彩。
嘉年华是一个向外推广乌鲁人文化的平台,也是透过节庆方式,让这些已经走向现代化的少数民族年轻一代,重捡那些遗失的传统文化。
除了展示,他们也对每一间传统小屋棚的装饰进行评估竞赛,舞台上还有“Datun”、“Ngayau”舞蹈比赛,“Jatung Utang”乐器、沙贝琴比赛,以及传统服装比赛等。
嘉年华期间,全马最高的柏拉威因柱子(Belawing)也正式开幕。这个象征着肯雅族长屋的团结精神,也用来敬肯雅族神明“Asang Wan”的柏拉威因柱子,位于亚瑟河域的巴哈长屋(Uma Baha),高达80呎, 大约20个大人的高度,目前已列入大马纪录大全。
柏拉威因柱,是肯雅人过去的泛灵信仰遗留下来的文化产物。他们深信庇佑族人平安、远离病痛,以及带来生计的阿桑万神会停守在柱子之顶,因此他们以牺牲畜生、战役中砍下的人头,载歌载舞围着柱子来进行拜祭。
现在已经改信基督教的肯雅人,虽然不再拜祭阿桑万神,但为了让下一代了解自己族人,依然保留柏拉威因柱子的文化。
“柏拉威因柱子建得越高越好,因为村民远远就看得到,认得到这个村子的位置。”当地肯雅人的邦曼查(Pemanca)托尼(Tony Kulleh)说。
抬头一看,柱子的顶端已经从阿桑万神的象征转为一本圣经,上面以罗马字“God Bless Uma Baha”(神佑巴哈长屋)。
缤纷色彩中的一点蓝——武吉人
在高央山嘉年华,特别吸引我目光的,是穿着蓝色裙子的武吉人。
“武吉”(Ukit)、“拉哈南”(Lahanan)、西汉(Sihan)、格查曼(Kejaman)、隆吉布(Longkiput)、沙班(Saban)、瑟卡班(Sekapan)、达卡(Tagal)或勒姆(Remun),这些名字对许多人而言是陌生的,他们其实是砂拉越原住民当中的极少数。
19世纪中,砂拉越这一片原始森林生存着大约60个少数民族,不过经过同化、通婚以及迁移,许多极少数的民族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濒临“绝种”。其中已经消失的民族包括博固(Pegu)、巴勇(Baiun)及瑟鲁(Seru)等。
岌岌可危的,包括目前仅有600人的武吉人。武吉的人口之所以那么少,是因为过去部落之间的战争导致许多人被杀害、驱赶,造成人数剧减。
“我们的族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和其他族群通婚,很多已经不是纯武吉人了。”像是眼前说话的19岁美少女妮可(Nicole),其实是武吉与伊班族的混血儿。
武吉人无论男女都长得十分清秀,肌肤白皙,加上深蓝色的传统服装,在一群色彩缤纷、生命树图腾的乌鲁人传统服中,更显独树一格。
在过去,武吉男人也和其他内陆民族一样,留着超短刘海的“椰壳头”,下半身只是用一条腰布,缠绕在腰和两股之间,小腿戴上植物制成的环。早期的武吉男人也留着长耳,女人倒是没有留长耳,而下半身围纱笼。不知何时,武吉人的传统服饰在他族的影响之下,演变成今天的蓝色裙子。
“这种蓝,我们称为Jovon。”
全球人口只有600人的武吉人
武吉人是克利曼丹(Klemantan)人的分支,Ukit源自“Bukit”一字,意思是山地里的人。最早居于沙里巴斯河(Saribas)、克里安河(Krian)河流域,后来被伊班人、加央人驱赶至Kotei、Rejang、Kapuas和Banjermasin河流。主要居住在砂拉越河的上游流域。
目前在砂拉越境内,只有79户武吉人,而印尼加里曼丹西部有20户,而东部只有5户人家,全球就只有600人,可说是濒临消失的一支族群。
尽管被统称为内陆民族——“乌鲁人”(Orang Ulu),不过武吉人的语言文化与肯雅、加央人有非常大的差别。
“我们都会说加央、肯雅语,毕竟他们是上游人当中最大的族群,不过他们不会说武吉话。”妮可说,她与她的年轻朋友都会说武吉话,尽管学校没有教,但长辈都会尽量和小孩子说武吉话,以避免方言失传。
武吉人的长屋结构与其他长屋不一样,“并非长长一整排,长屋之间会中断,掺杂一些独立的房子。”像是在嘉年华的小屋,与众不同的武吉人就用了大量的竹子来装饰房子,从墙壁到椅子、桌子都是竹子。
“我们的服饰和加央、肯雅人或是其他乌鲁人很不一样,也是因为我们过去非常贫困,没有能力用彩珠来装饰服装。”
关于武吉人的书写并不多,1880年英国探险家,也是砂拉越第二拉者查尔斯‧布洛克(Charles Brooke ) 的妻兄哈利(Harry De Windt)曾经这样形容他们:“武吉人被认为是婆罗洲迄今为止,最狂野的人类。”
根据哈利当时的描述,武吉人的肤色偏白,他们没有房子,也没有穿上衣服。武吉人是唯一居住在拉让江上游,身上唯一没有文身的原住民。
“每次我对别人说我是武吉人,别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民族。”女孩妮可说。
曾经是雨林里叱咤风云的游牧民族,因水坝而失去习俗地的他们,民族文化甚至身分已渐离渐远。
最后一个从大树冒出来的民族——拉哈南人
拉哈南族之间,流传了这样一个传说:
“我们的祖先,以及所有来自婆罗洲中心的高原地——高央山(Apau Kayan)的人,起源都可以追溯到一座森林巨人。每个人从这棵大树中冒出来时,他们一个一个被分配到一个特定的社区生活。我们是最后一位从树上出来的人,因此我们没有自己的语言。”
相传拉哈南人的语言,是从其他乌鲁人的语言拼凑而成,形成一支独特的拉哈南语。
同样是极少数民族,不过拉哈南人过去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砂拉越布拉甲副县的双溪亚瑟一带,全世界人口仅剩800人。大部分已经移居城市,或与他族通婚。
在高央山嘉年华里,拉哈南人的房子用了草、树皮和木块建成,所有材料取自大自然,而男人们的传统服饰同样用草编成,在众多乌鲁人中特别引人注目。
“这是他们在农作时的穿着。”拉哈南长屋村长的女儿苏拉雅(Suraya Nyipa)说。
为峇贡取名的拉哈南人
拉哈南人是加章(Kajang)族的其中一支,而加章族是最早居住在布拉甲县一带的乌鲁人族群。
尽管在拉哈南人的传说中,他们没有自己的语言,然而“巴贡”(Bakun)一词却是从他们开始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没有陆路、汽船,只有木舟的年代,拉哈南人住在峇罗伊河(Baloi)一带,他们是那里最早的原住民之一。
“有一次,我们的族人划舟往布拉甲小镇去的时候,木舟突然沉了,里面的东西统统掉进河里。”苏拉雅说,当时的食物只有米饭,就用香蕉叶包着,也消失在河里。
“Bah kun? Bah kun?”Bah的意思是“在哪里”, 而“Kun”指的是米饭。族人又冷又饿,只管声声嚷着米饭在哪里。
为了提醒族人,于是掉了米饭的那条河,从此被唤作“峇贡”(Bakun),后来在1998年开始兴建的水坝,也被命名为“峇贡”。
只是,如今沉入海底的不只是一包米饭,而是一座又一座拉哈南人、武吉人,或是加央人、肯雅人的长屋。为此,他们哭过、哀嚎过,然而终究已经失去,他们如今已经往前迈步,重新拼凑民族文化的碎片,继而传承与宣扬,愿更多人看见乌鲁人的美丽。
旅游资讯【高央山嘉年华】
两年一度的高央山嘉年华,是砂拉越民都鲁高央山的乌鲁人同欢共庆的庆典。下一届的高央山嘉年华落于2021年10月杪,于乌鲁民族文化遗产中心举行。
行程安排:砂拉越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