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之間,老同學問起張大春的新書《我的老臺北》,內容是不是都在敘述作者的童年往事?光頭佬答曰,不盡然如此,譬如一開頭那幾篇憶往敘舊的文章,著墨處雖然描繪的是老臺北因流光遞轉,以及發展的洪流而流逝的一座城市的集體回憶,情感上卻像是緬懷他的父親的味兒比較濃一些。書中也有寫到臺靜農先生,寫臺先生的平易豁達,寫臺先生的醇篤狷介,最動人心絃的是,張大春引述描寫了臺先生搬離溫州街十八巷的日式老宿舍的最後一幕情景:“……我看到臺靜農老師緩緩起身以雙手抱著魯迅的陶瓷塑像,步履莊重而沉穩,像《儀禮》中的祀典,一步步走向二十五巷的宿舍,那是一種極慎重的態度,一種精神儀式,是不能假手他人的……。”《我的老臺北》裡面還有一篇回憶歷史小說家高陽先生、高信疆先生,還有哲學史家勞思光先生的〈我們的賭徒生涯〉,人物靈活生動,故事著實精彩,張大春不啻為說故事的能手。讀著讀著,讓光頭佬不期然想起了我那短短31年的老吉隆坡生涯,它究竟留下了什麼樣子的記憶碎片?為食的光頭佬興許會遙想起茨廠街的振東海南口羔呸,或是一盅兩件的成記點心,還有玉壺軒的魚頭米粉、錦綸泰的紅燒魚頭等等等,除此之外,可能也會思想起武吉免登國泰戲院旁,由謝先生掌店時期的商務印書館、姚先生的馬來亞書店,甚至是金河廣場的長青書店,還有半山芭的天地書局等等,皆為光頭佬那個年代流連忘返的老好地方。說來慚愧,與其他真正的老吉隆坡人相比,光頭佬的老吉隆坡回憶,還真是貧乏無味得近乎白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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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位於安邦路的大唐山莊也算是光頭佬的一部分老吉隆坡回憶矣。逾26年前,衍庵老師曾於大唐山莊後方的連城畫廊舉辦個人書畫展覽——據聞在這之前,舊連城畫廊的前身卻是初創時期的中央藝術學院校址——當時在報社當記者的光頭佬自動自發,請纓為老師寫了一篇篇幅不大的專訪報道,希冀能為老師的展覽盡一點綿力,廣為宣傳。依稀記得,老師在訪問中有提到了學問淵博底子深厚的黃賓虹先生,有提到了氣韻高古書卷氣濃厚的舊王孫溥心畬先生,由於年代久遠,我忘了老師有沒有提及金石味渾厚的吳昌碩,還有大開大合大雅大俗的齊木匠,總而言之,那篇稚嫩的新聞稿還寫得似模似樣的,其本上,老師所說的重點都翔實的如一刊登報道出來。光頭佬之所以印象深刻,乃緣於當時畫展開幕後,已故知名的本地水墨畫家黃乃群先生,特別對光頭佬提到了這篇微不足道的報道,同時對光頭佬多加勉勵,讚賞不已。他當時一個不經意的小小舉動,卻影響了鼓舞了後來的光頭佬致力於本地畫壇的美術展覽報道寫作。換句話說,在某個程度上,乃群先生對當時的光頭佬是有知遇之恩的,故那光頭的一直都對他銘感於心,感激不已。也因為善緣如此,光頭佬和乃群先生來往頻密,成了忘年之交。23年前,乃群先生有一次搭巴士到格拉那再也的南洋報社,甫下車就不明就裡的在摩托專行道上不幸遇上飛來之禍,意外地被摩托撞斷腳,昏迷入院,俟他出院返家休養後,光頭佬特地在週休時,到他位於何清園的寓所探望他,那一天,先生顯得興致很高,還特地饋贈一對楹聯給光頭佬留念。那聯子寫的是王維的詩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用筆乾溼適宜,蒼老潑辣,有畫面,有意境;由於這是光頭佬第一次看到乃群先生的書法作品,當下還感到頗有意外驚喜的。乃群先生師承新加坡南洋美專的施香沱和陳宗瑞,他擅長水墨景物與花鳥畫,同時也善畫水彩風景。觀其畫風,手法簡練而不拘謹,作品充斥著文雅的逸氣與深邃的詩情,遂有個人的面目或風格。一直都在教育界服務的他,可謂桃李滿天下,鑑於其為人豪邁不羈,直腸直肚,善交際、喜結交朋友,故在報界、文壇、杏壇皆有知心好友,可謂知己滿天下。同時,他亦擅於搞畫會組織,譬如由他和一班藝壇友好創辦的“翰墨苑”、吉隆坡畫院,都曾主辦過一些大型的畫展活動,甚至出版過水準頗高的大畫冊,曾對畫壇付出無私的奉獻。先生顏其書齋名曰:“春暉堂”,春天的陽光和煦溫暖!可惜他卻已在千禧年之際因心臟病遽爾作古,英年早逝,嗚呼!思之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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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晉這家潮州菜檔口的蠔煎有溫暖親切的豬油香,好好地展現地瓜漿遇高油溫凝結後的緊緻與彈牙,蠔濃滿口香,我還沒來得及嚥下,便豎起大拇指說好吃……

在外地人眼中,古晉市的畢打拿市場(Petanak Central Market)在早市收攤之後便了無生氣,誰還會去那裡呢?沒想到一到傍晚,華燈初上,轎車一輛輛不約而同駛進市場旁空地停下。
下了車的人們,像尋芳客般義無反顧往窄小樓梯上走,莫非市場二樓另有玄機?當我抱著好奇也跟著當地友人往上走,發現果然別有天地。這些“尋芳客”,果真在尋“芳”,福建話“芳貢貢(phang-kòng-kòng)”的“芳”,意指香噴噴,二樓是熟食區,炒鍋鏗鏘、油煙奔騰,客人迅速被不同美食所召喚,才正要開始熱鬧呢。白天與黑夜、寂寥與歡騰、樓下與樓上,這強烈反差升起一股魔幻感。
一個樓層分兩大區,朋友帶我繞了一圈,場域廣到差點找不到來時路。有專做小吃、專做熱菜、專賣點心的檔口,每家店以鐵柵欄相隔,像住宅區的住戶那樣,打烊時要關鐵門上鎖的。朋友說:“一區是週一休、一區是週四休,無論何時來都不會撲空。”
市場外是波光粼粼的砂拉越河,河畔襲來涼風,白天的燠熱散去、壓力釋放,迎來美景與美食。
我當地朋友的老公,人稱老林,是潮州移民後代,他毫不遲疑地走向一家專做潮州菜的檔口前。像臺灣海產攤那樣,沒有制式菜單,菜單是跟店家共同討論出來的。他先點了鱸魚,“今天的鱸魚好。”店家強化他的選擇。接下來選烹調法,煎、煮、炒、炸?店家推薦做酸菜半煎煮,先煎後煮,魚肉能更容易吸入湯味。
另外他又點了蟹肉玉米、馬尼菜炒蛋、茄汁炸米粉,轉頭問我:“你想加點什麼?”我想,蠔烙是潮汕菜,古晉有潮州移民後代,潮菜到了古晉變什麼樣呢?我上回在古晉吃過一檔創意蠔煎,簡直像蚵仔餅乾,令我嘖嘖稱奇,這回想看看其他檔口的蠔煎如何。



我答:“蠔煎。”
他馬上說:“好,這個好,古晉的不一樣。”他語氣中帶有讚許的意味,彷彿我補上了他漏點的菜,也彷彿在肯定我是識貨的。老林是我朋友的朋友的先生,關係牽得有點遠,然而我感覺在選了蠔煎的那刻,饕客間的電波連上線,我們距離一下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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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蠔煎有溫暖親切的豬油香,好好地展現地瓜漿遇高油溫凝結後的緊緻與彈牙,蠔濃滿口香,我還沒來得及嚥下,便豎起大拇指說好吃。
閩南稱蠔煎,潮汕稱蠔烙,我在潮汕吃過兩款蠔烙,一種是餐館菜,保有料、形、香——蠔多、形圓、芳香,外酥內軟而不油。這能襯起價格,但像在吃韓式海鮮煎餅,少了地瓜粉漿的拉扯感。另一種專做觀光客生意的半煎半炸,因為烙的時間長,油炸可以加快速度,然而油黑又含油重。


臺灣蚵仔煎是小吃價,粉漿偏糊軟,重調醬。閩南地區的粉漿用得少,用來黏合蚵仔與蚵仔間,自有它的考量。
而像古晉這攤這樣,很單純表達蚵仔、地瓜粉漿、油香,就像回到初衷那般自在、親切,即便已經吃過許多地方蠔煎的我,仍然被它的純樸所感動,猶如古晉給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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