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忠／你好吧
去年不能去伦敦，因为冠病疫情。今年疫情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变本加厉，更加严重。我国去年初期每日几百一千病例数据，到现在每日六七千病例，今年去伦敦更加不用想了。虽然已接种疫苗，明年夏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不成，就已3年了，破了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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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能去伦敦，疫情期间常和几个伦敦朋友通电话，请他们告知伦敦目前的种种情况，让我闻听如入其境，神游一番。
和他差不多每个月通一次电话。4月29日得知他得病入院，不是感染了冠病病毒。5月14日病情确诊是肝癌。6月12日不想听到的悲伤消息终于来了，在伦敦的他走了。
我哭了。
他是我在伦敦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是恩人。初到伦敦，先住入B&B，才找较固定的住所。他提议我先暂住他的家，慢慢找适合地点。
我在伦敦搬迁过几个住处，但我和他一直保持联系，常到他家作客吃饭。他对烹饪很有兴趣，爱尝试各种风味食物。他很会烤烧肉，皮烧得酥脆，入口嘎吱嘎吱声，很好吃。有朋友来作客，烧肉是必有一道菜肴，总是赢来赞美声。
他住伦敦郊区，也有一间小公寓在伦敦市中心Russell Square，平时空着。我回马后，每次去伦敦都借住小公寓，地点十分方便，大英博物馆只是一步之遥。因此我常去大英博物馆漫游。必看展厅当然是大维德基金会的中国古瓷器藏品。里头藏品之精美举世闻名。那几件北宋汝窯就可以让我流连忘返。
但最著名展品非那对名为“大维德瓶”的元青花龙纹大瓶莫属。不记得这对元青花瓶我看了多少回合，可以说是看到滚瓜烂熟了。从头到脚打量，差点连龙身有多少片龙鳞也数遍。
他喜欢收藏旧手表、旧照像机，对中国古董瓷器一无所知，所以没去观看过大维德基金会的藏品。有一日我在伦敦苏富比拍得一件哥窯后去了他家，他看到竟然爱不释手，叫我转让予他。我没答应，因为不希望他得此物后，中毒喜欢上中国古董瓷器，染上不良嗜好。我不能害己又害人。
他喜欢摄影，替我拍过一张黑白人头照。我扮嘢，戴上一顶帽子，点了一根烟，含在嘴角边。他拿了这照片参加一个伦敦小区摄影比赛，得了个安慰奖。据他说，其中一评判说照片里的人像是个黑社会人物，难怪有陌生人觉得我样貌是个不好亲近的人。他冲洗了一张送了给我，我一直把它搁在库房，是时候把它拿出来和其他古玩字画一起摆放在睡房了。
下次去伦敦，不能再去拜访他了，只能对着伦敦的天空和他说一声：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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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名叫【牛杂】，不用解释，就知道是杂文。写的都是个人的爱好话题，所以很多时候也避免不了写和电影有关的东西或聊聊另一个我的嗜好，古董字画。有人说我写东西有点直言直语，得罪人……
脸书友认为我不喜欢交友。因为脸书友少，还以为脸书也不翻看，发了一个小朋友在他脸书写我的小文给我看。其实小朋友是我的脸书友，小文有读到。
我有两三个小朋友脸书友，他们加我说是有读【牛杂】专栏。我一直觉得年轻读者是不会也不喜欢看老气横秋的【牛杂】，更不会知道牛忠是从哪个深山野林跑出的老头古董。年轻人和老头有代沟是正常不过的事实，毕竟恐龙和小羔羊是不同种类和时代的动物。小朋友加我为脸书友，我当然乐意接受，趁机会从他们身上沾点青春的朝气活力，冲洗自己身上的沉沉暮气，说得坦白一点，是老牛吃嫩草也！哈哈！
这个脸书小朋友在文中写他喜欢看《星洲日报》的《快乐星期天》周刊，原因简单，周日的报纸特别厚，又有范俊奇和牛忠的专栏。我读到这一段时，老实说感觉有点梦幻。一个文字武功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个是连句子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绝对是写作教科书教材。小朋友对文字的包容心真的是可以海纳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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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的文章写得很真诚，说他看专栏通常是过目即忘，读牛忠的文章也不过是为了打发些琐碎时间罢了，希望我不会怪他。这里告诉小朋友，绝对不怪他，感谢还来不及。他读【牛杂】是我的荣誉。文中他提到有一篇【牛杂】令他印象深刻至今仍未忘。当我知道原来是那一篇文章时，我有内疚感。那一篇有段教坏学生的文字，话说自己读书懒和不认真，逃学不上课，导致大学毕业考试问卷不会作答，差点毁掉自己的前途。万万没想到小朋友把它看成是解药，帮他中六考试没复习考试内容的心情低落变成心情欢快！他的理由是因为人家那么懒也能大步揽过！你说可怕不可怕！幸好小朋友现在已成功进入大学深造，不然我真是误人子弟，罪不容恕，良心愧疚。
当年星洲副刊主任黄先生叫我在【大牌档】开档，我问要我写什么东西。以为叫我写影话，因为年轻时，我是在《学生周报》写影话，只写影话，不会写散文，更不用说诗和小说了。黄先生说写什么都可以，没限制。栏名叫【牛杂】，不用解释，就知道是杂文。写的都是个人的爱好话题，所以很多时候也避免不了写和电影有关的东西或聊聊另一个我的嗜好，古董字画。有人说我写东西有点直言直语，得罪人。我也有自觉，知道背后常受人咒骂，但我不在乎，一笑而过。但我不希望写的东西无意中误人子弟，小朋友的这篇文章敲响了一个警钟，那段话差点把他引入歧途了！
小朋友文末建议年轻人向牛忠学习如何欣赏艺术，懂生活！别向我学习，不想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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