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哈文化存在已久,原是刻画贫民窟生活困境的饶舌音乐文化,随后像蒲公英乘风散落在全球,结合当地文化土壤盛开出百花齐放的景象。如今,欧美嘻哈文化登上殿堂,饶舌更成为乐坛主流音乐形式,中文嘻哈音乐却囿于小众文化之中,未能走入大众视野。
直至2017年,网络综艺节目《中国有嘻哈》(后期改名中国新说唱)诞生,赋予大众崭新的视听觉体验。过往无人问津的境遇,现在受到众人热烈追捧,在流行音乐产业占有重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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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大马,我们也曾有过短暂的中文嘻哈风潮,无奈仅掀起小浪花,没有蔚成浪潮,至今都无法营造一个中文嘻哈社区。
20世纪的90年代是一个无法复制的美好年代,那些年,饶舌仍属于地下音乐,氤氲着自由叛逆的气息。身为大马中文嘻哈界的OG(元老),ManHanD饶舌歌手彭义秦(MC Bee)正好见证嘻哈文化崛起,接触了很多友族所酝酿的饶舌卡带、混音带和现场演出,大开眼界。
虽说次文化,嘻哈音乐却如火燎原,迅速激起乐迷鼎沸热情与喜爱,马来乐坛因此催生众多嘻哈团体,如Naughtius Maximus、KRU、Krash Kozz、Tea Tarik Crew、Muchachaz、Phlowtron、Too Phat和Poetic Ammo等人。
嘻哈文化有4大元素:饶舌、街舞、涂鸦和打碟(DJ),大马嘻哈文化兴起与街舞有着密切关系。MC Bee依稀记得在80年代末,年轻人开始学跳街舞,再与嘻哈歌曲相辅相成,进而演变成一股街舞热潮,亦为嘻哈文化带来正面效应。比赛接踵而来,电视台又愿意砸钱制作街舞节目,无形中把街舞风潮炒到一个高点。
“当年影视节目发挥了很大的渲染力。”本地女饶舌歌手Supa Mojo(郑柔彦)提到,国营电视台节目会邀请马来嘻哈团体演出,以及播放嘻哈歌曲MV。令她印象深刻的是Too Phat的〈Anak Ayam〉视频,成功将嘻哈与马来传统曲调融合一起,树立了一种极具大马特色的嘻哈标志。
中文嘻哈在大马的境遇
同年代,台湾校园民歌走进新马一带,在中文乐坛吹起本地创作风,孕育了很多才华横溢的创作歌手和组合。反观摇滚乐和中文饶舌不在主流当中,令这两班人马惺惺相惜,坚持不懈地在这片贫瘠的土壤扎根深耕。
MC Bee的成长岁月里,接触了很多香港摇滚和嘻哈歌曲,“一开始是学软硬天师的饶舌歌词,每天跟一位朋友‘对Rap’。唱卡拉OK时,我点唱软硬天师歌曲,人家就觉得很奇怪,‘做么你一直在讲话,这种是什么歌?’”
千禧年以前,大马音乐土壤不曾出现中文饶舌,早期华裔会参与马来乐坛的嘻哈团体,然而主要以英语饶舌为主,没有演唱中文饶舌歌曲。
在90年代末,他偶然听见本地嘻哈团体Poetic Ammo的一首广东嘻哈歌曲,叫〈Kam Sang Tah Kong Chai〉(今生打工仔),恍如找到瑰宝,“这是本地乐坛第一首广东嘻哈歌曲。”
在吉隆坡这座城市,地下音乐圈是生机勃勃的音乐净土,然而大家缺乏一个大舞台。恰好摇滚音乐圈有很多幕后推手,当年的黄火、扩音版图、打歌会、动态度音乐节承办了很多中文地下乐队的音乐活动,孕育不少出色的音乐人和乐队。但这么多年不曾出现中文饶舌的专场活动。
“在扩音版图早期活动,我曾见识到一个真正的广东饶舌重金属摇滚(Rapcore)乐团Mumster。当时他们签约成为华纳唱片旗下艺人,更远赴香港制作嘻哈专辑。”可惜,两年以后,这支团队最终面临解散。期间,扩音版图还曾出现另一支Rapcore乐团,是由马新嘻哈歌手组成的“臭皮匠”。
ManHanD早在2005年诞生,期间他们一直在地下音乐演出累积经验,参与无数次地下摇滚音乐活动。“我们也有和Silet Player(地下广东嘻哈乐队)一起在打歌会、动态度的音乐节表演。”MC Bee坦言,当时根本没有中文嘻哈圈,也没有专属中文饶舌的地下音乐活动。
不过,大马乐坛有迎来了新气象。2007年,大马嘻哈OG级人物Point Blanc(王中权,Poetic Ammo成员)发行了首张个人专辑《Straight To The Point》,收录了不少广东饶舌歌曲,比如〈KL Lheng Chai〉(KL靓仔)、〈Meng Wan〉(命运)等等。隔年,ManHanD亦宣布出道,成为大马第一支粤语饶舌说唱组合。眼看以为大马中文饶舌发展会顺遂下去,殊不知却是夜空的绚丽火花。
筹办音乐会,壮大嘻哈圈子
2012年,ManHanD凭着《LIFE GOES ON & ON》在娱协奖拿下了最具分量的“最佳流行音乐专辑奖”。“我们根本没有想过会得奖,我突然觉得大马有‘希望’了,以为市场可以接受嘻哈音乐,而不是偏向流行情歌或抒情歌曲。”
值得骄傲的,马来乐坛OG级饶舌歌手祖菲舟(Joe Flizzow)得知消息后,连忙敲下访问,让马来嘻哈圈认识这支中文嘻哈组合。
“当初我们从地下走进主流音乐,一心想创造中文嘻哈圈,寻找更多伙伴。我们出道的时候真的很孤独,唯有营造嘻哈社区,圈子才能越做越大。”当他们默默耕耘的时候,许多大型中文音乐活动逐渐停摆,扩音版图随后亦变成承办国际音乐会盛事的独立厂牌。
满腔热血的MC Bee率先改革,在2013年自掏腰包筹办了大马第一届中文嘻哈CHING IT OUT音乐会。“我不理对方是否出名,有没有发行专辑或歌曲,只要有一两首作品便能上台表演。我衷心希望本地中文饶舌团体有一个共享和互相学习的社区。”
传承太难?中文嘻哈面临断层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连办几场皆面临亏损,“每次以为下一场可以抵消上一场的亏损,结果是一个无止境的深渊。”无奈之下只能停办,不过,这场音乐会所泛起的涟漪却不曾停止,继续往外扩散。
Supa Mojo投入饶舌创作时,不曾碰到任何中文饶舌同好,很长时间与英语嘻哈圈歌手打成一片。随后,她与两位朋友组了The Dynasty乐团,正好赶上CHING IT OUT音乐会的列车。“虽然很短暂,但也很幸运被我遇上,至少有机会认识更多圈内人,让我觉得有归属感。”
大马中生代饶舌歌手Dato’ Maw(郑建威)也因这场音乐会逐渐认识嘻哈,当时MC Bee邀请他加入,一起在幕后推动嘻哈圈发展。“我愿意付出很多心力和代价,可是,后来发现大家的野心(愿景)并没有这么大。”
2019年,Dato’ Maw在大马《中国新说唱》预选赛夺冠之后,远赴中国的舞台,在众多实力强劲的嘻哈歌手面前,演绎专属大马的嘻哈歌曲。同年发行了《揾食/CARI MAKAN》专辑,并做了第二次大马巡演,从槟城到吉隆坡。巡演结束后,他便萌生创办“萬發私人有限公司”的概念。“它不是一个音乐厂牌,而是汇聚大家的共享资源平台,我想把萬發变成大马华人音乐的指标和摇篮。”
Dato’ Maw认为,本地中文饶舌耕耘者太少了,即使有契机降临,也无法掀起一股趋势。在ManHanD和温力铭之后,中文饶舌发展已出现断层,似乎后继无人。
“嘻哈会强大全赖于传承,从某种程度来说,ManHanD是第一代嘻哈组合,往前推是Point Blanc。外国的嘻哈生态圈是持续发展、扩大和传承。因此,为什么MC Bee要办CHING IT OUT,正是要补上这个断层。”或许太多人没意识危机,又或者没达成共识,最后无法凝聚成一股力量。
Supa Mojo指出,马来嘻哈圈也曾面临断层,继Too Phat之后没有出现太大的浪潮,但地下音乐圈还是持续活跃,只是等待一个时机。当Joe Flizzow出现,马来嘻哈界才翻开新的一页。MC Bee补充,对方还成立独立厂牌Kartel Records,栽培新一批嘻哈歌手,再加上“Raising The Bar”地下嘻哈活动,又慢慢地把嘻哈风起推到高点。
嘻哈音乐的未来走向?
2015年,ManHanD宣布无限期休息,MC Bee本身因面临经济压力,必须专注在家庭和工作。“那时无法创作,写不到歌,又或者说写不好。”他淡淡地说,然而可看出他内心充满惆怅和无奈。
MC Bee有重新燃起嘻哈魂,在两年前招徕了横跨3大种族的成员,组成“大马嘻哈计划SRP Project”(Silk Road Pirates)。当中包括饶舌歌手Wo Shi Jay、Noyz134、Supa Mojo、Yang Ariff、涂鸦艺术家Nestwo、音乐制作人Navin Navigator和知名的Deejay Neshtro。
“前后做过两次表演,第一次在TEDx茨厂街2019年会,第二次是本地潮牌的商演。后来,43岁的Deejay Neshtro逝世,整个计划也宣布暂停。”
现在最直观的感受是没有嘻哈文化社区,再怎么做都会面临困境。他认为全世界都有中文嘻哈文化,唯独大马没有。
“过去10年,大马中文嘻哈文化不曾变主流。这个期间凑巧有黄明志、温力铭等人唱了很多饶舌歌曲,让听众渐渐可以接受这样的曲风。”MC Bee感叹,姑且不谈嘻哈,摇滚音乐在磨砺之中也遭遇很大挫折。
“现在看到萬發是带有希望,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主流,毕竟是流量时代,他要面对的挑战,是与网红一起争夺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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