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代人眼中,旧巴生路不过就是一条让车子行驶的道路。但在八九十年代,这条路上却是吉隆坡少数遗留许多木屋区的道路,素有“火灾黑区”之称。而海鲜餐厅之多,更成了当时旧巴生路的一大特色。
回忆起在旧巴生路生活的过往,曾是当地居民的卢锦喜和温运生侃侃而谈。他们口述的故事看似零散,但按照他们的年纪串在一块,便是吉隆坡这座城市过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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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用6000块买了一间3呎砖的板屋,没有水也没有电,要用水就靠井打水、晚上用臭电点灯。”1955年马来亚还没独立,当时5岁的卢锦喜随着家人搬来还未易名旧巴生路的“巴生路” ,那时的路只有一条,亦不是平坦的柏油路。若想到河的另一头也没有链接两地的桥,靠的便是名为舯舡(Tongkang)的大型木造舢板。
在这条路上生活50载,卢锦喜将最初父亲经营的酒庄生意改为餐厅,用福建美食抓住食客的胃。“华绅风味食馆”(早前名为华兴)如今由34岁的儿子卢汉堂接手,虽然迁离旧巴生路二十来年,但仍有不少老客户找上门解馋。
落后的时代:私会党纵横,打架闹事常发生
当时的旧巴生路,也是出名的龙蛇混杂区。卢锦喜形容自家餐馆为“龙门客栈”,每日迎接的人形形色色,无论是帮派还是警察都曾找上门要“老大”。他说:“我们叫华兴,他们以为我们跟华记(私会党)有关系,所以不敢找我们麻烦。”
19世纪末期,帮派组织文化随同大批中国移民下南洋。当时经济落后,人们生活穷困潦倒、教育未普及,城市的华裔青年容易受到私会党诱惑加入非法组织。虽然英殖民政府1889年明文规定不准私会党注册,但拉帮结派的风气并不能完全杜绝。
1966年生的温运生,便是在这样的环境成长的一代。
“如果你是个夜猫子,打架、偷抢东西一定常发生。”他表示吉隆坡当时私会党纵横,旧巴生路算是其中一个“出名”之地。“桃花村、福安园、福建村或我住的酱油村很常有人闹事,以前在黑白戏院那边,每个星期日都会有帮派打架 。”
他感叹地说,1970年代的旧巴生路只能以“臭名远播”来形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时稍微有经济能力的人都选择搬走。”外来者要进入旧巴生路,也并非易事,“如果没有当地人带你,或没交保护费就会被打。”
经济起飞的时代: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随着吉隆坡发展蓬勃、经济起飞,他们的下一代对旧巴生路的回忆迥然不同。卢汉堂忆述,他出生后的旧巴生路,繁忙、交通拥堵是日常,“我们的店就在马路两侧,二楼是我们生活的地方,隔壁杂货店卖报纸、玩具,一排店的人都相互熟悉。”
“崇文华小在我们家对面,放学后的下午三四点,小朋友通通出来一起玩。有时会把羽球打去对面的工厂,还得爬进去拿。”旧巴生路有温嘉恩最快乐的童年回忆,即便10岁就离开那里,幼时的记忆她依旧清晰,她说:“我会骑着大人脚车到水果店帮妈妈买东西,可以想像吗?我那么小车又那么大。”
八九十年代,旧巴生路最多华裔族群,欢庆新年佳节时热闹异常。卢汉堂表示,他们住的小区有个维诚及丹巴必烈(东区)睦邻中心(Rumah Tetangga Kg. Sektor Yee Seng / Thambapillay),其父亲卢锦喜曾担任该中心财政一职,每逢佳节都办捐款活动、帮助老人家。如今村落和睦邻中心仍在,但里头住的多是外籍人士,因此也被称作印尼村。
灾难的时代:人人都是救灾英雄
目光移至华绅风味食馆“浸泡”在水中的照片,靠河的旧巴生路段,水患俨然是三天两头就会发生的灾害。在卢锦喜的年代,曾经历7天7夜、水位不曾退去的惨况,“我的车都淹了两次,我们家有二楼、没地方住的人就会来睡。”当时救灾系统不完善,居民只能互相帮助渡过难关。
每逢下雨,温运生会骑着摩托到巴生河观察河水是否溢上岸。温嘉恩说:“如果淹水了,大人会把东西搬去有二楼的家庭,小孩会去附近神庙避难。爸妈收拾好后就来接我们去玩(水)。”语毕,两父女为水灾嬉水的闹腾回忆开怀大笑。
同样生长在1990年代的卢汉堂,年幼时更是“盼”着水灾来临,“晚上发生水灾,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第二天不用上学,所以一下雨,我就跑去河边看水位。”小朋友的乐,在大人眼里却头疼不已,他接着说:“我们隔壁邻居是卖杂货的,每次水灾后,他们卖的白鞋都变成黄泥鞋了。”
问起当时水灾情况是否严重,温运生说视雨势而定,“有的超过八九呎,中学时就试过淹2到3天,但她(温嘉恩)那时好很多了。”随着克拉容河床挖深工程竣工,旧巴生路豪雨成灾的情况跟着改善。
除了水患,当地也被称“火灾黑区”。
旧巴生路上板厂多,居民住的更是木板屋,老旧电线短路导致火灾的悲剧常有。温运生忆起那时情况说,“那个火烧很快,居民都很齐心协力,我也当过几次救火英雄。”为了能及时遏制火势蔓延,卢锦喜与当时睦邻中心的成员要求政府成立救火队,他说:“不然要等到吉隆坡或者八打灵的救火队赶过来,板屋都烧完了。”
发展的时代:老木屋消失,人情味不再
吉隆坡发展迅速,2000年,旧巴生路主要大路展开扩建,位于四哩半的木屋老店被勒令拆除。
“那时知道要拆店,隔壁角落的店主吵啊。”卢锦喜从袋子中拿出一张张老照片说明:“他对木屋有感情,说发展商用独立式换木屋,他都不要。”但历史上,又有谁成功敌得过发展的洪流呢?
从前新班底大道的桥下,原是一排排木屋老店,亦是卢锦喜和温生运生活半辈子的地方。如今,旧巴生路四哩半附近的村落只剩下福建村、福安园和维诚村。沿着这条百年老路走去,随处可见现代化商业建筑和花园房屋。旧时人情味不再,剩下钢骨水泥和车水马龙。
“现在旧巴生路很多买卖车的店,很多老邻居都会说:为了发展让路,木屋老店全部拆掉了,最后也只是拿来卖车而已。”在采访的最后,卢汉堂语带惋惜地表示,“以前的旧店没有了,旧巴生路也少了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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