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被看好、逐渐接纳,到隐约间主导区域经济动向,且看12名在泰国打拼开创事业江山的大马华人,及在地的华社领袖,是怎样剖析族群命运,以及他们鲜为人知的,奋斗史迹。
报道:本报 许俊杰
摄影:本报 陈敬晖
泰国,旧称暹罗,自1238年的素可泰(1238-1419)立国以来,历经阿瑜陀耶王朝(1350-1767,又称大城王朝)、吞武里王朝(1767-1782)及曼谷王朝(1782至今,又称却克里王朝 )的统治。
最早的文字记载,华人是在素可泰王朝时踏上暹罗土地,从遥远的12世纪,到最近的千禧世纪,当地的华人都以泰国人自居,这使泰国被认定是同化华人最成功的国家。这里的华人有自己的中文姓名,也取个泰文姓名,名字里面解析开来依然是华人的姓氏与名字。他们从宗教信仰、生活文化等各层面都认同自己是华人,但同时对泰王效忠、对泰国政府表态支持、每年按时定候缴税、履行各种公民义务包括投票、社会福利等,数十年如一日,终于汇整成为泰人,是执守着祖辈流传下来事物,过着泰国式生活的泰国华人。
近年来,随着大量中国游客访泰,豪掷人民币,加上中泰两国的双边贸易额逐年增长,各个领域都展开新合作模式,泰国军政府在国际社会视角下,从过去的亲美出现明显对中国的偏移,这对东南亚未来发展方向是重要指标,因为这是东南亚国家即将面对的地缘政治与区域经济活动。从不被看好、逐渐接纳,到隐约间主导区域经济动向,且看12名在泰国打拼开创事业江山的大马华人,及在地的华社领袖,是怎样剖析族群命运,以及他们鲜为人知的,奋斗史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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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精力做好眼前事,才會更有作為
来自新山宽柔中学的巫惠琴,是美国约翰肯尼迪大学化工系博士,尔后嫁给泰国人,跟随丈夫回到泰国佛统府开设塑料染色厂,一住便是25年。
“大马与美国的教育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美国深造5年后,发现那是我成长最快的学习阶段。”她形容那时就像童话故事的女主角般,跟着丈夫便到人生地不熟的泰国,“当年来到泰国时,非常苦啊,因为我一句泰文都不会,买东西都看不懂,感觉很残障。”
“不过,泰国人很友善,我丈夫也对我很好,一直鼓励我,耐心陪伴着我逐渐适应。”后来,她是看电视剧学会基础日常泰语,终于可以到菜市场买菜了,如今她不仅能说得一口流利泰语,也在当地安居乐业,去年更接替叶瑞泉,出任马泰商会新任会长。
零起歩开始设厂创业之旅
都说爱情能给人意想之外的力量,她和丈夫合伙开设塑胶染色厂,一开始就只有2人加上机器,第一单接下的生意,是为2公斤的卡带染色,“没赚到钱,那只是一笔很小的生意,那时我们在美国是高薪一族,回到泰国什么都没有,一切都从头开始。”在大马对外贸易发展局设在曼谷沙吞商业中心的办公室里,巫惠琴娓娓道来当年在泰国落户的故事,那是一幢白领精英群上班的CBD,窗外是国际五星级连锁酒店,“那时我也生气过,沮丧过,但你也知道,华人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公是自己选的,而且我是很坚强的人,如今回想起一句泰文都不会,就胆粗粗的住下来还开厂创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的?”
如今的染色厂已经有235名员工,年营业额达7000万令吉的规模,业务遍布全球各地,举凡名牌电器、食品类包装、家具,乃至计算机的颜色,都出自她家的工厂,她仍自谦的说“只是中小型企业”,“订单大小都不计较,再小的也做,不会以盈利为考量,人家不做的我们接来做,因为每一单生意都是一个机会。”她的经商座右铭是做好品质,那凡事自然水到渠成。
学好泰语是经商或就业机会
“其实,我不擅长上台演讲,但自从出任商会会长后,我必须让自己适应这一切的活动。”如今的马泰商会有182个厂家会员,曾被前国际贸易及工业部长丹斯里拉菲达赞誉“最活跃的海外大马商会”,“确实很活跃,很多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每年都要办很多回馈泰国社会的慈善公益活动,同时帮助到泰国经商的大马投资家,并与其它国家的商会交流。”
在泰国发展的大马企业已颇具规模,巫惠琴看好未来与电脑业、资讯工艺与工业革命4.0相关的行业都有发展前景,大马人的优势是精通多语,而在泰国经商或就业的最大挑战,也是学好泰语。
“如果你有意来泰国发展生意或者投资,我建议加入马泰商会,最实际的好处是不至于被骗,因为这里有专业翻译,让你更简易的办理各种事务。”
美好的夢想,敢於向命運挑戰
旅居泰国逾30年的大马华商叶瑞泉,是泰国汽车业的代表人物。从怡保ACS中三、槟城学习技术、八打灵教授职技教育,再到纽西兰深造当穷学生,尔后到曼谷投资汽车组装失利,东山再起创办了AAPICO,如今已是市值7亿令吉、年营业额35亿令吉、员工多达八千多人,全球唯一的皮卡车零件制造大厂商,被誉为“在泰最成功的大马人”。
关于他的发迹,好多媒体都曾大篇幅报道,他与许多泰国在地企业一样挺过许多政治与天灾考验,如今的AAPICO也开始涉足更大的区域,如IOT、货运地图技术等,“都是高科技的技术,用在当今的货运、递送服务、或者监视大片的农作物、油棕园等,现在大马最有名的递送公司,也是使用我公司开发的地图技术呢!”
一说起汽车技术,正好开启了他的话匣子。除了日资,中国汽车公司也对泰国的汽车工业深感兴趣,因为泰国已经具备生产世界级汽车的能力与技术,加上当地有完善的基础设施,不仅让他决定将皮卡汽车零件事业扎根泰国,更能因此吸引更多外资到泰国。
如今,泰国是大马全球第五大贸易伙伴,以及东盟第二大贸易伙伴。马泰双边贸易在过去10年增加25%,从2008年的183亿1000万令吉,增至229亿7000万美元,占大马全球贸易的5.6%。
汽车零件生产检测非常重要敢于梦想,敢于向不可能挑战,是叶瑞泉的座右铭。他相信无论是政府或企业里的领袖,都不能只是以赚钱挂帅,必须懂得自己的责任,以一个国家或企业能永续成长为己任,而政府对第三国产车摩拳霍霍,叶瑞泉凭多年涉足汽车零件生产的经验,对大马政府做振聋发聩建议:只要一个零件做不好,你的车就注定卖不出去。
“一部车子有4000个零件,只要其中一个做不好,就是一个把柄,汽车就会做不好。泰国生产的汽车卖到全球200个国家与地区,对汽车工业来说,任何零件的不完美,就注定车子卖不出去,这个行业讲究的是完美。”
叶瑞泉说,在生产国产车前,政府要思考的是生产国产车的目的,是只供国内销售,或准备出口到全球市场?“这是一辆国产车,还是面向全球市场的车?”
“这是做国产车必须要有的思维,国产车的意义就是从内到外都是使用自己生产的零件,你有零件生产供应商吗?如果没有,就要做好自己生产零件的准备,而这也是泰国出产的汽车,比中美等国家生产的汽车品质更好的原因。”
竞争激烈社会中站稳脚跟不断学习
“生产汽车的最大致命伤,就是一旦出了问题,生产商就得召回,召回汽车就等于等着破产了。”在汽车行业有句术语“0 ppm”,即所有汽车系统制造商都希望零件供应商能够向他们提供故障率为0 ppm的零件,或在所有零件上做到100%检验的高规格标准。
“在泰国,讲究的是绩效制,没有种族或宗教的区别。”叶瑞泉说,他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是因为坚守品质、成本与使命必达的理念,而在0 ppm标准下,所生产的零件乃至汽车售价都将极具挑战性。
“泰国不讲种族与宗教,这是新大马应学习的。我们在509时专程飞回去投票,就是要看到改变。如今改变虽然比较慢,我还是对新大马有所期望,因为过去都是政治人物搞出来的种族与宗教课题。”
他对新大马的改变是乐观的,也知道改变并不容易,但方向必须正确。“以飞行车为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有梦想是好的,但我要告诉政府:若要生产飞行车,就先做好国产车,不要不会站,就要学人家跑。”
用畢生的愛守護孩子,不離不棄
在泰国,可能只有少数人知道李荣祥的中文名,一旦提起Chef Kani、或Walter Lee“螃蟹大厨”,泰国民众会立即知晓,和你说起昨晚在电视节目上看见他最新一集的节目,分享他的烹饪小秘方,还会跟你说“就是他,敢和医院打官司,还打赢了呢!”
知名厨师状告医院,索偿3亿9000万铢,还告赢了医院,获赔1200万铢,这可是10年前各大泰国媒体的封面新闻。这位来自槟城,锺灵国中毕业后辗转到韩国、美国、日本与台湾半工读学烹饪的爸爸,在环游半个地球后选择落户曼谷,半生走来已经是一部写不完的人生经历。
帮助没有腿的儿子买鞋
状告医院和医生打官司,却是很多人认识他的契机。敢于挑战泰国医疗体系,原因是因医院的医疗疏忽,造成他的幼子李克在2006年出生时,就只有一只左手臂,右腿全无,左腿畸型且只有3根脚趾头,而原本是右手臂的地方却只有手肘。
“即便看见李克只有一只完好左手臂的当下,震惊、痛楚与苦恼袭上心头,仍暗自发誓,李克绝不会输给别人。从走访16个国家近1000家医院,到今天终于昂首阔步行走,装上一只义臂、两条义肢,并穿着22号的欧洲男童鞋,想当初医院请爸爸买鞋时,爸爸忍不住感动落泪,因为过去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帮没有腿的儿子买鞋。”在《没有双脚的行走人生》一书,李荣祥在自序里感性的写下这段文字,那是他状告医院打官司的序章。
在泰国,医疗纠纷可说是于法无据,医疗人员地位太崇高了,不管医疗结果如何,都极少有人敢提出非议,医生是永远都不会错的。他记得李克出生后,医生避而不见,医院只开出账单要求尽快缴付,仿佛遭到医院遗弃,在不断争取后,院方高冷的回覆:日后李克的住院治疗费用打八折。
“要是我们今天的角色对换,你对这样的条件有什么反应?”李荣祥回忆起那些令人心碎又懊恼的时刻,这时院方更丢出一句毫无人性的话:你想要什么?
为医疗失误承担赔偿责任
“原本我是希望医院能给我一些治疗与看护上的指引,尽量让他能过上一般人的生活,但医院的高姿态,近乎冷漠的态度,让我改变了心意,后续的谈判也没有取得正面进展,于是我决定告上法庭,那时院方淡淡的回应:那就法庭见吧!在泰国,这样的官司从没有人能打赢过医院。”如此嚣张与挑衅,让李荣祥铁了心,一定要医院为这样的医疗失误付上代价。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钱,而是若要选择继续在泰国生活,就得提升当地医疗层次与医护人员的责任门槛。在漫长又煎熬的11年审讯后,法院宣判李荣祥胜诉,判处医院和两名医生疏忽,没有发现李克身体有缺陷,并谕令他们赔偿100万泰铢。
事后,李荣祥成立了ZY行动基金会,帮助泰国和东南亚的残障孩子寻医或装上义肢,李克在槟城老家的学校求学,装上义肢后与同学共同学习,并无不同。他的志愿是要当一名魔术师,也是一名游泳健将,获奖无数呢。
奉献爱心、全心全意为残疾人服务
如今,ZY行动基金会在曼谷3间主要医院操作,同时也在蕉赖康复医院成立基金会,为类似李克的孩子提供完整的治疗,从骨科、手术、心理(辅导和支援)、生理(物理治疗)及义肢上提供谘询和服务,目前已培训了约600人,让一万多名残障孩子受益。
这个源自伤心爸爸为孩子讨公道的基金会,也是在残障孩子出生后,第一时间为父母提供各种医疗、辅导等的完整资源和协助的民间组织,不让父母彷徨无助。未来也放眼提高泰国与东盟社会对残障孩子议题的认知和醒觉意识,鼓吹对他们持有正确的态度。(ZY行动基金会的网站:http://www.zmf-asia.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