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文中但凡有中“國”一字皆用正體字,因简体无法说明如何由“中域”变成“中國”。)
考古耆老苏秉琦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1997)提过中國史学界有两个怪圈, “ 一个是根深蒂固的中华大一统观念 ” ,认为自古以来就是同一个“中國” ,然后所有的文化都是从一个中心点开始。
以前读战国研究书籍,看到学者把各种古书摆在一起整理,往往在各种古书之间出现矛盾,不禁怀疑这些古书的可信度。原来民国初年的“新文化运动”,顾颉刚、胡适等学者早就主张不应将传世古籍视为原版,他们创建 “ 疑古派”,认为古籍必然在历代经过分割、整理甚至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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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或许不止如此,事实上,它们打从原版开始就不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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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耆老苏秉琦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1997)提过中國史学界有两个怪圈, “ 一个是根深蒂固的中华大一统观念 ” ,认为自古以来就是同一个“中國 ”,然后所有的文化都是从一个中心点开始。我们往往忽视明清国土范围其实是两千年来侵占扩张的结果,也忽视多元文化来源。
当代欧美和日本学者以 “ 东亚史 ” 的角度取代“中國”史,跳出苏老所云的这个框框,强调各族之间的互动,还原历史真面目,也展开了新面目。
依考古资料分析,春秋各国是新石器时代形成的酋邦,各有不同风俗文化,其中商族拥有最完整的文字系统,周灭商后,文字才广传到周围国家去。
史学上,春秋和战国两个时代的分野是 “ 三家分晋 ” ,亦即晋国分裂成韩、赵、魏三国,此时周的共主地位衰落。日本学者将古书依国籍分析,发现每本书各拥立场,因为中原各国想要争夺霸主地位,纷纷欲证明自己才是夏、商的合理继承者,于是利用文字展开宣传战。
三晋之一的魏国编写晋的编年史《竹书纪年》,提出魏才是周的权威继承人。齐国编写《春秋》,以鲁、齐历史为主,又有追加资料的《公羊传》,强调齐国田氏才是夏的正统。
韩国不满,则编写《左传》对抗,把所有周围国家贬低成蛮族,于是造出东夷(齐)、北狄(燕)、南蛮(楚、吴、越)、西戎(秦)等名词,他们韩国才是在殷商故地、夏的合理继承人,而西周故地“中域”已被西戎占领了。(“中域”一词在汉朝为避刘邦名讳而改成”中國”)
秦国《吕氏春秋》宣称自己才是夏之故地,东边三晋是 “ 蛮夏 ” 。后出的《梁穀传》由中山国编写,又推翻前面诸书的模式,宣称自己才是中國。
由此可知,这些书是各国根据自己需要而建立的历史,各有不同史观,如果全部摆在一起研究,当然会混乱。这段精彩分析只是本书前三分之一的内容,最后历史还是由胜利者掌握了诠释权,最终慢慢演变成 “ 天下 ” 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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