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要帮他们清理房子,也不能一次过清理,得分批清理,以减低对他们的心理冲击。
“我们会告诉他,哪些东西是可以送去环保,再变成资源可以帮助到别人等等,慢慢引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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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方式可赋予他们助人的意义,弥补他们信心和安全感缺失的问题。
报道:叶洢颖
摄影:陈启基、受访者提供
临床心理治疗师黄诗筠提到,对于囤积症患者来说,常人眼里的“垃圾”实际上代表着他们的“安全感”,同时亦寄托了厚重的情感,当中75%的人患有情绪病,忧郁症患者就占了50%,因此要说服、协助他们清理囤积物并非一桩简单任务。
“能点头答应清理的人,真的很少。”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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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清理掉这些东西呢?这难道不是他们个人的自由?
这是由于囤积症患者收集的物品种类繁多,其中不乏易燃物,而且往往堆积如山,出入困难,倘若发生火灾,他们可能难以逃生。不仅囤积物品上的灰尘、滋生的细菌,会对他们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囤积物的异味还会引来蛇虫鼠蚁,为周遭邻居带来困扰。
那应该要怎么做,既不伤害他们的感情的情况下又能完成任务呢?
清理囤积物是一场马拉松
慈济志工陈泛全曾经负责过数次囤积症患者的案例,其中需要动员40个以上的志工,耗时较长的“大工程”则有2次。
尽管在清理囤积物之际,志工们时不时会被神出鬼没的老鼠、大量窜出的蟑螂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四起,但这环节却是整个过程最简单的,最挑战的是取得对方的信任,让他们走入家门,至于用多长时间则视情况而定。
“处理这些案例时,如果你说‘家里这么肮脏’,他就会拒绝你入内。因为对他来说不是肮脏,我们要有同理心,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有些人会认为那些东西是他的安全感,是他们的依靠,你拿走了,生活就过不下去。有些人觉得这些收集回来的东西,是准备以后万一没有钱的时候是要拿出去卖的。”
他说,还有一些人希望房子要“拥挤”一点,当房子显得空旷时,他们感觉空虚、不自在。
所以,前期的情感培养、信任建立尤为重要。
陈泛全和其他志工接获任务后,每个月会至少家访一次,每次探访时长最少1小时,给予精神上的关怀或经济的补助,可能长达1年以上,有者可长达3年。
本人意愿最重要
就算是要帮他们清理房子,也不能一次过清理,得分批清理,以减低对他们的心理冲击。
“我们会告诉他,哪些东西是可以送去环保,再变成资源可以帮助到别人等等,慢慢引导他们。”
这种方式可赋予他们助人的意义,弥补他们信心和安全感缺失的问题。
在每次清理囤积物时需要本人签署一份协议,并请当地的村长、他的亲友见证以保证双方的利益。
在清理的过程中,个案本人一定要在场,而且每一样东西,哪怕已经破烂得没法坐的旧沙发,都要咨询他的同意。
假设该物品看似具有特别含义,即便他同意捐赠或丢弃,也要额外保管一段时间,以防他反悔。
“像是有一名照顾户,他有一颗锡石,声称是传家之宝,要捐赠给我们,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没有特别意义的。
“后来我们就收起来,保管很长时间,万一哪天他要我们还给他,我们还能找出来。”
俗语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有的囤积症患者犹如铁树,怎么浇灌都不开花,直至某一天意识到囤积行为触碰到自己极为在意的“软肋”,也无需别人劝说和协助,自己就已经行动起来。
陈泛全曾碰到过这么一宗案例。当事人是一对母女,家里堆积许多报纸,母亲属于较为理性的人,无奈患有精神病的女儿长期与世隔绝,少跟外界接触,母亲一旦采取行动,女儿便会大吵大闹。
“我们跟她们接触了3年,说不清就是不清。”
结果有一天,陈泛全发现她们居然已经自行清理掉囤积已久的报纸,后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亲戚上门拜访时,好奇地探究她们囤积报纸的原因,让母亲感到尴尬破防,最终说服了女儿。
“有一个个案是我们家访一年多,还是在他的家门口谈话交流,没有进过屋子里面。”
但是后来,事主不仅应允清理囤积物,其父母现在也加入他们的志工团队,无疑是将他们的社会资源和人际资源再次衔接起来,重建他们对人群、社会和世界的信心,成为他们往前的推动力。
【囤积物背后的故事:没有身分的女人】
每每在报章上看见囤积症患者的新闻时,多半是其囤积行为已经造成邻居的困扰,然后向当地政党服务中心投诉求助的结果。
甲洞国会议员服务中心助理叶慧莉和她的同事们就曾处理过3宗。
一般的流程是接获投诉后,他们会先联系屋主,与他们交流,咨询他们的意愿,获得同意后,再联系阿南弗拉(Alam Flora)、吉隆坡市政局(DBKL),组织义工一起展开大扫除工作。
但是在2019年MCO之前处理的那宗案例,让她至今印象深刻。那是一名独居的老妇,据悉名叫林亚英,居住在一间破旧不堪的单层房屋。
两侧的铁门锈迹斑斑,看着有些摇摇欲坠,形同虚设。前院通往大门的通道两边堆满各型各色的木板、旧沙发等回收品,参杂着树枝树叶,房子后院杂草丛生,一眼望去仿佛是已经被废弃很久的老房子。
林亚英养了4只狗作伴,呃,严格来说应该是3只,因为有一只已经死了,遗体就在她的床底下,成了一具干尸,老鼠、蟑螂、蜈蚣等各类昆虫四处乱窜,她却毫不在意。
“我们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跟她交流,说服她同意让我们清理,然后用了一周的时间清理完毕,接着修补房子的一些缺漏,买一张新床给她。”
原本以为她是一名囤积症患者,后来得悉这些囤积成山的回收品是她已过世的伴侣,伴侣的哥哥们留下的,所以当他们处理这些物品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在当局带走两只健康状况欠佳的狗时,她迸发出激烈的反抗情绪哭喊,甚至激动得欲撞墙自残,叶慧莉在旁不断地予以安抚。
“我一直在旁边安抚说没有带走全部狗狗,就算她咬我也好,我也只能安抚她。”
等到大扫除结束,她看见还有一只爱犬在身侧才得以释然。
只有去处没有归处
虽然邻里称呼她为“亚英婆婆”,可是她本人不知是罹患痴呆症或精神病,她并不记得为何自己住在此处?来自何处?是什么人?
“我们带她去国民登记局(JPN)做指纹鉴定,想要核对她的身分,因为没有找到她的身分证明文件,要帮她申请福利部的援助金需要证明她是本地公民。”
然而,国民登记局找不到她的指纹纪录。叶慧莉和同事们欲通过最原始的方法,即检查她的手臂是否有预防肺结核的卡介苗(BCG,俗称火针)痕迹,仍不得要领。
她的名字、她的故事,是从街坊邻居嘴里拼凑出来,不知真假。比如,据说她2009年是被男伴带回该住家,与男伴两个哥哥同住,会传出如何难听的流言蜚语不言而明。
为她做过体检的叶慧莉,听到这种言论时,一口否认了这些充满恶意揣测的流言,还替她澄清。
“从接手那日起,清除完囤积物后,我们还是会经常给她送食物,每天查看她的状况如何,即使是MCO期间亦是如此。”
2021年六七月,她因肺积水在医院往生,到死仍不知她的真实身分,最终当局只得发出一张“不知名-亚英”的信函,将遗体交给叶慧莉火化,从此只知去处而没有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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