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渐渐相信,李宗盛的情歌,是提升爱情元气,加速情伤复健的补充剂?很多老李从他还是小李的时候写的情歌,当初听进耳里,不过是他潦草的爱情笔记,可是等到情过境迁,等到千帆徐徐过尽,等到有些尘埃根本来不及落定,我终于明白,李宗盛唱的,都是唱给我们这些在爱情面前吃过暗亏挨过子弹的,狠狠一记迎面痛击。
我还是要一瓶啤酒吧,李宗盛坐下来的时候说。他并不渴呢其实。他只是想见识这家老旧的、暗哑的、带点波西米亚情调的台南小酒馆的开瓶器。爱情不也一样吗?有时候爱情的发生,不过是因为它想满足你的好奇,让你听一听它最终坍塌下来的声音——就好像年纪还很轻人还很浮的时候,爱情就像一段躁动的天雷,在你脚边突如其来地滚过,而你从一开始又惊又喜地跳着叫着,到最终呆呆地怔在原地,感受着雷声喧哗之后无边无尽的寂静,于是你背转身,拣了一块干爽的地方坐下来,讪讪地解开靴子的鞋带,并且奇怪——怎么有股后来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你周围弥漫不去,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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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懂爱情。因为不懂,所以美丽。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一次谈话呢?青春摔门而去,留下的只是烟尘四起的记忆,甚至连对象是谁我也模模糊糊记不真确了。我只记得有人失恋,于是我们K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李宗盛以示庆祝,庆祝爱情劫后余生,庆祝爱情乘愿再来。然后失恋的那个人突然抓着麦克风瘫坐在厢房的地上掩面哭泣,房里立刻有人体贴地站起身来,将室内的灯光调暗一些,再暗一些,再一些。我因此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对身边的朋友说,还好我没有女儿——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疼爱的人因为爱上另一个人而被爱糟蹋得不成个样子。尤其在她频频背转身,开始压低声线讲电话,不太希望我听见她的谈话内容,然后一个人,没有爱情导航系统,迫不及待地奔向爱情的蛮荒之地的时候,我想我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飞快给她传一则短讯:多留神天气;要注意路标;还有,如果有时间,听一听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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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竟渐渐相信,李宗盛的情歌,是提升爱情元气,加速情伤复健的补充剂?很多老李从他还是小李的时候写的情歌,当初听进耳里,不过是他潦草的爱情笔记,可是等到情过境迁,等到千帆徐徐过尽,等到有些尘埃根本来不及落定,我终于明白,李宗盛唱的,都是唱给我们这些在爱情面前吃过暗亏挨过子弹的,狠狠一记迎面痛击。
而老李老了。老李的情歌并没有跟随着老李一起老去。岁月垂垂老矣,只有情歌,句句分明。情歌又怎会有代沟呢?记得吗,“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明明已经跨越了好几个世代,却始终像剑一样,锋利地刺中爱情的要害,始终没有被谁嫌弃。情歌的代沟,从来不在于时代,也从来不在于爱情的形态,而是在于李宗盛总是在最商业的旋律底下,注入最写实的爱情常态。李宗盛不是林夕,也幸好他不是林夕,他歌词里的爱情没有林夕高度象征性的壮丽景观,虽然老李一直很抗拒人们喊他“情歌教父”,可是他的爱情阅历,以及他对爱情的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像神谕,解开了我们对爱情来回反复的辩证和质疑,因此李宗盛的情歌,动人的不是氛围,不是意境,而是爱情发生的场景有人的气息,总是和我们特别靠近。
但我没和李宗盛见过面。没见过面有没见过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将一个人的基本印象定格在自由选择的角度。善意的。面光的。阳光普照的。而在我成长的时代,是罗大佑启动了我应该对社会现象提出冲动的拷问,是李宗盛告诉了我爱情原来可以是那么的风雨故人。最后才是陈升。陈升让我明白施施然对人情世故不屑一顾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我是先见过罗大佑,才见陈升。罗大佑的机敏和永远处于充电状态的正能量确实让我微微地吃了一惊,因为他的叛逆和刚直在我遇见他的时候其实已经七零八落,我甚至已经鼓不起勇气问他,他曾经耿耿于怀的现象72变,到底还剩下多少个现象是他希望可以看见有所改变?相对之下没有酒精刺激下的陈升实在娴静,娴娴静静地微笑,娴娴静静地晃神,娴娴静静地勉强将自己拉回现实和众人客套寒暄——至于李宗盛,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宗盛的雄性贺尔蒙总是一路呼啸着比其他男人都凶猛,他两颗门牙中间的缝 ,他粗壮的脖子,他手背上浓密的汗毛,他躲在茂密的胡子底下腼腆但性感的脸盘,他像个孩子似的,荡开的没有机心的笑,还有——是,他宽厚得仿佛再怎么大的罩杯都可以一手紧握的手心,都印证了“春风再美,都比不上女人们频频对他投过去的嫣然一笑”,这场景的频密发生确实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李宗盛的女人缘有点像热带的雨林,油润的,苍翠的,茂盛的,更何况爱情本来就是李宗盛的母语不是吗?虽然他创造的世界改变不了世界,虽然他写的爱情再饱满再细腻也改变不了爱情,但女人们依然愿意央求他为她们的爱情提出陈诉,因为把爱情看得最通最透,始终还是李宗盛,李宗盛太知道,所谓爱情,不外是承诺太早,领悟太迟,而男人们谁没有因为没有抓得住而跌碎了酒杯?
喜欢“一切如新”的感觉
人到中年,我才逐渐明白下来,为什么有人喜欢将自己搞丢之前,找个时间安静地坐下来,听一听李宗盛,以及李宗盛掏心唱一遍想说却还没说的人生。而李宗盛每一次的喋喋不休,听进耳朵里,就好像长久未见的老朋友尽在不言中的欲说还休。即便大家都没有将话说满,可开车回家的路上鼻子还是无端端地就发酸。最近一次在视频上见到越过了山丘的李宗盛,那是他言笑晏晏,专程录给张艾嘉的节目祝贺,并且在镜头前面自称小李,然后亲切地唤张艾嘉“姐姐”,他说,人生就像雀局,以现在的年纪,大概也已经打到北风,最后一次做庄了,言下之意,一个男人到这个时候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该过什么样的人生,其实已经成为了定局。至于他自己,他完全没有后悔曾经风流轻狂的少年,也没有要摆脱曾经莽撞多情的自己,他只是不想再住进“李宗盛”这个角色里,所以才开始和音乐渐渐拉开距离——其实男人很多都一样。走过一大段路之后,都会从人群推开一个人坐下来,静静地修剪自己的日子,也静静地缝补让被岁月磨损了的影子。李宗盛也是。有一段时间,他重复掉进“寻找、反省、质问”的漩涡,活得比村上春树写的男主还要窝囊,可窝囊没什么不好,窝囊不正是一个中年男人不需要怎么灌溉也长得欣欣然特别茂盛的萌呆魅力吗?
而且在那一小段视频,李宗盛穿着工作服,整个人看上去略略清减了一些,可眼角还是很明显有着桃花茂长的痕迹。虽然用自己的名字为品牌,设立手工吉他工作坊的日子不短,但李宗盛到现在还是努力让自己像个新人一样,每一次坐到工作台上,都享受“初来乍到”的试探和摸索,那种低廉的幸福感,其实比什么都奢侈。至于以前牵扯不断的小情小爱和大悲大喜,他都已经搁到了一边,换回今天的的风轻云淡。尤其是慢慢淡出音乐圈子之后,李宗盛越来越沉迷于手工吉他制作,常常一坐下来就像个匠工似的,忙完一整天才呼一口气,满意地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然后回家陪小他几近30岁的妻子吃一顿家常晚饭,有目的性地尽量把日子过得波澜不兴,过得要有多平静就有多平静。
而制琴需要的是一大块的时间,以及一大缸的耐心,我常在想,专心做好一件事情,总要将自己的心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丢下,然后掉转头不回望才可以。因为专心是不够的,非得把自己的心完全丢掉才可以。而李宗盛如果是借造琴来修心,方向是对了,但路途将会很远很长很荒凉。他说,他很小很小就很向往当一名木匠,觉得木匠是很高尚很有创造性的工作。造琴不难,难的是对木头的了解。优秀的制琴师需要掌握每块木头的音色和找出每块木头的特性,才可以造出适合不同音乐人特别要求的音色。这和写情歌一样,总得了解不同的女歌手,听听她们经历过的爱情故事,才能将专门给她们写的情歌像是量身订造的一袭晚礼服,合身地贴服在她们身上。手工吉他的道理也不外如是。李宗盛的歌词,如果你听仔细了,就听得出那是女人柔软的神情和生命严肃的轮廓相互结合,而不单单只是来历不明的爱情耳语和修辞。一首好的情歌,最终是无数个自己同时出现在同一首歌里,让听歌的人在歌里也听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风景,让他在歌里安心地栖息,而他经历过的爱情,则是一座菩萨凝视下的岛屿,有一种慈悲的忧心仲仲的诗意。我想起有一次李宗盛说,后来他在平静的生活里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剪头发和刮胡子,他特别喜欢的,是那种往事不提,“一切如新”的感觉,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首新写的旧歌。可是我总觉得,爱情是一个人的另一个故乡,在爱情里头又怎么可能没有乡愁?爱过的那个人带你看过的一棵古树,甚至和你一同濯足的那一条河流,其实都是爱情的乡愁,常常塞在口袋里,一掏出来就漂洋过海,一收回去,就是一朵永远都不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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